爬到高处之后,就看不清水面上波纹的起伏了。
严盛坐在“阳台”的边缘,两条腿从栏杆之间伸出去。这些栏杆每一根都是手腕粗细的枝条,在常人腰部高低的地方拐了个九十度的弯扭到一起组成扶手,流畅的线条简直如同出自哪个热爱自然风情的设计师之手。
但严盛很容易就看出来,这栏杆和阳台的造型不过是“建材”本身在模仿他家客厅阳台上的那些罢了。“生长”出来的造型更为自然和优美,也更“随意”——这体现在即使现在他脚底下就对着他家朝南的阳台,但这新生的“二楼”却是整体偏转的。
好像一个只剩两层的魔方被人横着拧了一把,上下的四角正好错开。他穿着长裤光着脚丫子的两条腿正好穿过阳台边和下面那层房顶边缘所组成的夹角,脚后跟晃两下都能踢到阳台落地窗。
背后所能感觉到的风已经变得极小,大部分枝条树叶结束了它们的“建造”。多出来的“二楼”和柴崇铭的房间差不多大小,就是四墙的线条透着随意,看起来不像是正四边形的。它有窗、窗外是阳台;它也有门、门外只有光秃秃的房顶。
他刚才在没有门板的门口仔细看过,房顶上也是一层和树皮一样颜色的木头。看来舒茗一开始告诉过他的并没有夸张,他的确是把整个房间“包”了起来,才拖进了这个空间
这个“世界”?
“世界。”回答的声音在身后,但严盛回过头却并没有看到人影。那不是柴崇铭,而是属于舒茗本人的声音,严盛发现自己已经能轻易认出这个声线。
也能够明白只有声音出现这一点代表了什么。
“你莫名其妙把我弄进来了,自己不进来?”
“那是意外,我在融合那个空间的力量,改变这个世界、给柴崇铭换上更有效的治疗方式。所以刚才有点失了轻重。”
突然出现一个文绉绉的说辞,严盛愣了一下。但他还是略过了那一点,朝着屋子里树干——也就是柴崇铭所在的位置看过去。
“他现在怎么样?”
“生命体征很稳定,伤口也恢复得很快。就是”
“没意识?”
“恩。”
严盛没有去追问治疗的进展,他并不想催促,清楚地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急躁是没有用的。背后的屋子里十分明亮,柴崇铭微微向下的视线投向虚无,双眼没有任何神采和感情,眼底却映着屋顶漏下的光丝,凝成一汪平静的淡金色。
“那我们来说说‘空间’吧。”严盛收回了视线,转头重新看向并不远的远方。倾斜的房间角度让他能同时看到水、天和那轮银月。近处的水在透明中带着一抹极淡的蓝,越往远处越深,到最后和天空的边界混为一体、分辨不出彼此。
这依旧是一片仿佛处身于科幻电影布景底下,却又有着微妙的真实感的景致。
“这里是你的世界,那么山庄里小鬼手里的空间呢?还有更早之前的月亮空间。”
“那些也是‘世界’世界的碎片。”在得到了黑暗空间里的力量之后,舒茗知道的信息果然也多了不少。
“收集多了能召唤神龙不对,是拼出个完整的世界来?”
“不,它们原本的世界已经死了,所以你才能轻易吸收、我才能将它的力量为我所用。”
严盛原本还是不太明白世界怎么个死法,然后他看着眼前的景色、想到背后的树——想到舒茗。如果舒茗也会“死”,那就能解释世界的死法了吧?
“就是说曾经也有一个和你一样的呃‘人’,能制造出这么一个世界?”
“是的,但他已经死了。”急着补充的这句话在严盛听起来有点奇怪,像是迫切地要宣示自己的独特。
“好吧好吧,反正我也不知道他是谁那么你再来说说‘空间’。你之前和那女人说的用血液和法则做交易,就是那些虚构小说里常见的空间使用方法吧?”
这么说来难道空间这东西真是很早以前就存在了,才会频频出现在小说里?那些“滴血认主”什么的莫非不是完全虚构?
“主动交出血液,在法则看来就是同意了交易,那人可以一定程度上进入或者使用空间,但是相对的,他得付出代价。”
“生命?”严盛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些尸体——这可比传统故事里的“恶魔”辣手多了。
“不,是维持空间继续存在的力量。这里面具体的操作方法我也并不清楚,法则并不会有意识地去‘记忆’那些方式,空间所在的世界又已经死了,而那些交易里的人我猜他们并不知道自己需要付出什么。”
这算诈骗吧?严盛忍不住在心底吐槽,却又觉得那些捡到个“空间”就觉得占了大便宜的人自己也有问题。
但又有谁能抵挡这种诱惑呢?
只是多吸收了一个小小的黑暗空间,舒茗得到的信息还是有限的,他只知道法则和人进行的交易原本并不会害死那个人——毕竟能够和它们产生联系的个体那么少,那是想要继续存在下去的法则,而不是什么反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