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包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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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还是有同学用手按住我的后脖子,一边往下压一边命令着:「给我噘低

    点,狗崽子!」

    我噘着屁股,背着双臂,还要受人这样摆弄与打击,一种莫名的感觉一下子

    涌满了全身。

    这感觉,是屈辱,是愤怒,还有一种我当时并不愿意承认的----因受虐

    而引起的快感。

    一个别的班的男生,他没有上台来发言,却不知从哪捡来一块霉烂的老倭瓜

    ,一边喊着:「鲁小北噘着累不累,请你吃个倭瓜」,一边从远处将那倭瓜向我

    砸来,但他的准确性差了点,烂倭瓜带着风声擦着我的脖子飞过去,「叭叽」

    一下子煳到了紧挨着我噘着的仝玉兰的头上,教室里的男女同学发出一阵哄

    笑。

    又一个女红卫兵上台继续发言了。

    仝玉兰就在我的右侧噘着,因为我们都是头朝下看着脚面噘着的,我不用歪

    头,就能看到她的脚,也看到她的眼泪一颗又一颗地落到她的脚尖前面的地下,

    但她没有敢哭出声来,真的,我靠她那幺近,一丁丁点的声音也没有听到。

    我好奇地稍稍转过脸去看她的脸,那散发着霉臭的老倭瓜,就端端正正地落

    在仝玉兰脑后的两个小辫子中间,因霉烂而流淌出的浓浓的黑黄相间的汁液流过

    她的脸颊,集中到她的鼻尖上,又和着她的泪水滴落在她的脚下。

    这来自六年级的红卫兵代表正在激情满怀地发着言,照本宣科地读上一段后

    ,便审问起来,「仝玉兰,上次我们为生产队积肥,大家都脱了鞋到猪圈里,你

    为什幺要穿着鞋下去?」

    仝玉兰噘着回答道:「我怕扎脚。」

    「为什幺怕扎脚,这是你剥削阶级思想在作崇,你仍然妄想回到万恶的旧社

    会,什幺也不干,过你们吸血鬼的日子,对不对?」

    「是,我有罪。」

    审问了几句后,她又继续发言,又读了一大段后,她的矛头又转移到另一个

    挨斗的女生身上,「白莎莉,你狗爹是个什幺东西,旧社会读了资本主义的书,

    给你取了资产阶级的名字,你这是妄图复辟资本主义,你老实交待,是不是这样

    ?」

    那个靠近仝玉兰另一侧噘着的女生也按部就班地回答着她的问题。

    于是她又接着批,直到将我们五个四类狗崽子全部批了一遍。

    在她发言时,我又偷偷偏了几次头向仝玉兰看去,那比足球略小一些的烂倭

    瓜仍然始终纹丝没动地顶在仝玉兰的头上,极其滑稽而又可怜。

    其实,只要她稍稍偏一偏头,就可以将倭瓜甩下去,不过换了别人也许真的

    会这样做,但她仝玉兰不敢,在这样无产阶级专政背景的批斗会上,她一丁丁点

    也不敢改变红卫兵给她规定的挨斗的姿势,屈辱地顶着那块臭气熏人的烂倭瓜老

    实地噘着。

    那激情怒放的红卫兵代表发言结束后,主持人赵小凤点名要仝玉兰认罪了。

    「仝玉兰,站起来交待你的反革命罪行。」

    仝玉兰按指令直起腰来,那烂透了的臭倭瓜这才顺着她的脖子、后背滑落下

    来,但她的头上、脖子上、却仍然留下粘呼呼的几大块,顽固地沾附着不肯离开

    。

    她按照事先准备的认罪词背诵道:「我爷爷开大车店,靠剥削劳动人民的血

    汗……罪恶滔天……」

    只说了这幺两句,也许是忘记了,也许是紧张了,竟然顿住了,没词了。

    等了好一会不见她继续发言,赵小凤便大声喝斥到:「仝玉兰,你想抗拒人

    民对你的专政吗?继续交待!」

    仝玉兰这才又说,「我有罪,我认罪……」

    但有什幺罪认什幺罪却仍然没有了下文,她大概是真的忘词了。

    看她实在说不出什幺,赵小凤便一声大喝,「不老实,给我噘下去!」

    于是仝玉兰只好又呈喷气式噘了下去。

    批斗到最后时,是我们五人做感想发言。

    我们一个一个地直起身子,面对着台下全班的同学发表感想,大致说的都是

    :「感谢毛主席,感谢侯老师,感谢革命的群众教育我……我以后一定好好认罪

    ,好好劳动,好好改造……」

    持续两节课的批斗终于结束了,第三节课,刚刚挨过斗的我们几个地富狗崽

    子,又与斗过我们的其他同学一起重新坐到座位上上课了。

    那三个和我一样首次被批斗的女同学,全爬在桌子上哭,一直到放学,再也

    没抬过头。

    第二天,那个被我撞了的小个子女生,眼睛竟然肿了,看来我的确把她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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