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科室内的日光灯亮着,照着白色的墙壁显得有些刺眼。
夜深了,走廊里早已没了白天行色匆匆手持病例的患者。白谨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一双眼睛盯着白晃晃的日光灯出神。
灯管尾端发黑,白谨皱皱眉便移开了视线。他站起身,轻声走到洗手池旁拧开水龙头洗了个手。
自来水哗哗地流,白谨按下洗手液,细心地搓揉着自己的手。从指缝到指尖,从手心到手背。浅淡的香气萦绕在洗手池的周围,水流与泡沫打着旋儿被冲走。被冷水冲洗过的双手在灯光下变得有些惨白,再三确认洗净之后,白谨如释重负般地离开了洗手池。
值班是科室里大家轮流的,每周的周四恰好轮到白谨。
将手擦拭干净后,白谨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只是这次,他不再盯着天花板出神,转眼向下看去。他脚上的黑色皮鞋一尘不染,一看便知是被精心擦拭保养过的。几秒过后,白谨仍是不满意般地皱眉,摇摇头。
他抽过桌子上的纸巾,正当要弯腰时,诊室的门便被叩响了。
“白医生,有个创口感染麻烦您处理一下。”小护士丢下这句话便跑了,随即是一轻一重两种脚步声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白谨抬头,他发现门口站着两个男人,一高,一个略矮。看上去似乎年纪也有些差距,高个子的男人约莫30出头,个子略矮的那位看上去便显得年轻了不少。
那高个男人冲他笑了笑,笑容挺儒雅,可白谨却无端指尖一抖,白色的纸巾飘落在地上。
“这孩子背后的伤口有些感染,麻烦您处理一下。”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了白谨的面前,白谨这才看清那年长的男人正捏着那青年的胳膊,颇有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他冷淡地“嗯”了一声,随即拿过一旁推车里的器械走到二人面前。
“撩一下衣服。”白谨道。
可那青年却置若罔闻似的,呆呆地看着他。那年长者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屈起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扣了扣,沉声吐出两个字:“撩开。”
青年无甚特别的反应,倒是白谨被这语气震了震,穿戴手套的动作也是一滞,他故作无事般地轻轻咳了一声,开始准备消毒用的器材。
待他转过身时,青年早就乖乖撩开了衣服,只是他将头埋进了那男人的怀里,对方也不抗拒,胳膊肘随意地搭在青年的肩膀上。白谨见状,心里头无端一紧,直觉告诉他,这两位的关系似乎不一般。
白谨往他背上看,这青年原该光裸的背脊上,却是布着几道暗红的痕迹,或许是护理不当,破皮处有发炎化脓的趋势,看着令人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伤口细长,且横布整个脊背,看来是被人动了鞭子。多半还是这位带着他来医院的人。
白谨往那男人身上瞥了一眼,对方却若无其事地冲他笑了笑。
他熟稔地为青年清创,挤出暗黄色的脓,再擦上消毒的碘伏。皮肉伤多半是很痛的,青年的身子止不住地颤,但连一声闷哼都没出。那男人时不时地往青年头上摸一摸,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控制、安抚、支配。这小家伙或许摊上了一个好主人。白谨这样想
白谨的手正飞快地动作着,可他的眼睛却止不住地往地上瞟。
那男人穿着一双与他身份极为相称的黑色皮鞋。
真亮。
不,应该是,干净。
创口一道一道被清理干净,青年和筛糠似颤抖的身体终于停了下来。想必这背上要留疤了,白谨看了着那依旧站着的男人,终于还是开口说了话:“您下手可以稍微再注意一点。”
青年闻声背脊一僵,那站着的男人倒是无甚特别的反应,可白谨分明听见他轻轻笑了一声。
不知是笑他自己,还是笑白谨。
创口清理完毕,推车上堆满了或红或黄的棉球。白谨松一口气正准备摘口罩,抬头的一瞬间,他的目光却隔空和那个男人撞了撞。
对方也在盯着他,或许和他一样盯了很久。那目光算不上凶狠,但也称不上和善,白谨无端生出一种被人窥视的奇妙感觉,他拢了拢白大褂的衣襟,可身子却情不自禁地站得更直了。
科室内的空气变得有些焦灼,白谨心烦意乱地开始清理托盘。可那男人却轻轻笑了一声,安静的室内仿佛由此被撕开一道无形的口子。
“谢谢您医生,下次我会更注意这些创口的美感。”男人的声音里依旧蕴着点笑意。白谨不言,修长的手指在杂乱的托盘里穿梭。
“不过,医生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不看着对方的眼睛,倒是盯着对方的鞋子看”
“这是不是有些不太礼貌呢。”
撞击声戛然而止,若不是因为多年的训练,白谨手中捏着的镊子或许早就因他的忐忑掉入盘里。他转身,向那男人递上一张湿巾纸。
“不。”
“我只是发现上面有些灰罢了。”
那青年依旧低着头,那男人也只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