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德见他冷静了,对着一旁僵立的赌管老板道:“还不赶紧把人送医馆去。”
几个人架着伤者要走,何明德又道:“你们和对面做戏骗财,本就是你们不对,这回也算是受到教训了。今日之后,你们跟这个少年之间的事,一笔勾销。”
“是、是。”
何明德这些日子常来这边,这些街坊早已知道他是谁,如何还敢反驳。
何明德看看少年这鼻青脸肿地,又给了他一把碎银,吩咐他去看伤,还有精神开玩笑:“爆发力强,准头也不错,当个兵、做个侍卫倒是不错。”
少年看着他还流血的手臂,过意不去,道:“贵人家住何处?我会上门道歉赔礼的。”
何明德看他两袖清风,倒是也没笑他,只是道:“以后做事,都要三思而行,小小年纪,不可冲动行事。”
受了伤也不好再骑马,让人雇了马车,回府去了。
少年看着马车离开,揪住旁边一个街坊,问道:“他是谁?”
街坊被他吓了一跳,道:“你到底从哪里来的啊?这是端王夜的夫婿,定国公何辉光。”
……
何明德自己给伤口随意包扎了一下,回浮月楼找绿浮去了。
绿浮见了这伤口横跨了整个小臂,也是“嘶”了一声,忙去取药给他包扎。
药粉一撒,何明德几乎要被逼出泪水。
好痛。
绿浮见了不忍,又无奈道:“看大公子这样子,是得偿所愿了?那少年是大公子要找的人么?”
何明德清了好几下嗓子,才能确保自己不会张嘴哭出声来。
“不确定,”他摇了摇头,“不过八|九不离十吧,也少有人能像他一般,性子偏激到这种程度吧。”
绿浮给他包扎好伤口,叮嘱道:“伤好之前,伤口不可沾水,大公子最好一日两次,过来换药。”
绿浮看他两眼泪光,也是忍不住有些抱怨:“我虽不知大公子为何要如此,可大公子既然知道疼,便不改以身犯险。”
何明德当做听不见,只是烦恼地捏着袖子:“这是旭尧赠我的衣衫,绿浮,你楼里可有擅长针线的姑娘?”
他不听劝,绿浮又能如何?
绿浮道:“大公子看着和气,定下主意的事情却是无人能改,我是大公子的奴婢,倒是无所谓,可王爷知道,可是该心疼。”
说罢,替何明德宽下外衫,找人修补洗净去了。
何明德无奈,他与池旭尧朝夕相对,想来也瞒不住受伤的事,不过这个理由倒是可以编一下。
窗外又传来了一阵欢呼声,何明德站在窗边往外看,见是池旭尧和柳瑞那群少年纵马射箭。也不知从何时起,池旭尧来浮月楼,也不单是与人论学,还会与柳盛这群少年郎投壶射箭,种种娱乐。不知不觉,竟也与这一代官宦子弟玩到了一起去,与柳盛一般,隐隐成为这个团体的核心。
楼下不知道哪个少年看到了楼上的何明德,拍了拍池旭尧的肩膀说了什么。池旭尧回头瞧见何明德,便朝这边迈动脚步,那群少年立刻便是挤眉弄眼,大笑出声。池旭尧先是被笑的不好意思,旋即推开众人,伏在桌上写了张字条,绑在了箭上。
何明德见那支箭指向了自己,也不曾躲避。都说一回生,二回熟,他也只能相信了。
那支箭转瞬即至,钉在了窗户上,何明德费力地解下字条,只觉得其中藏了什么滚圆的硬物。解开字条一看,发现那藏着的竟是一对玉石耳琤。何明德会心一笑,把耳琤带上,他面相柔和,气质沉稳,与玉石极为相称。
再看那字条之上,池旭尧的字迹飞扬。
“唐大夫说,今日便可为我用药了。”
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刻必将到来,但是在听到的这一刻,何明德仍然是瞬间眼眶发热。
一年前的皇帝的随口一句话,皇后所谓的由天抉择,改变了池旭尧的命运,让他被迫走上一条黑暗孤独的道路,到了今日,总算是看到了岔路,又可以回到大道了。
池旭尧落下一箭,身边的少年都发出嘘声,池旭尧的心情却十分之好,非但不在意,在看到楼上的何明德对他招手,便把那重弓丢进柳瑞怀里。
池旭尧眉梢眼角都是高兴:“嘘什么?羡慕吧?可惜了,你们没有。”
少年们被狠狠地踢了一脚,还没想好反驳的话语,就见端王看似沉稳,实则脚步飞快,浑身轻快地奔赴夫君去了。
啧。
柳瑞搂住好兄弟,叹了口气,道:“羡慕不来。”顿了顿,“小爷请你们去春意坊喝酒。”
池旭尧到了门口,从听唐大夫回报之后就砰砰跳的心才稍稍回落。他抚着自己的凹凸的肌肤,猜测着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这般的好消息,还不快点来与我庆祝?”
何明德含笑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池旭尧进了门,别的话还没说,何明德先上把他整个的抱在怀里,含笑温柔:“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