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柴灵秀早就对他说过这个话。
杨爽还反问自己:倘使没有他对我的薄情寡澹,用他那种以自我为核心、自
私自利的方式处处针锋相对于我,是否在离经叛道的路上我能审视自我,返回头
重走一遍?是我妈把我拉扯大的,我是不可能去走回头路的。
如同他爱惜羽毛一点征兆都没有就把我拎出来吓唬一顿,有些事儿注定改变
不了!面对杨伟时,杨爽借鉴了自己大大曾说过的话:「我也就比你晚出来几年。当年老贝两把菜刀闹革命,你甭倚老卖老跟我端老子的架,现在给你两挺机关
枪你丫都出不了北京城。」……「大跟你说,今晚上放开量,从家可劲儿玩。」
杨刚拍着杨书香的胳膊把他从炕上拉起来:「看没,录像机大给你拿回来了」。
「我抽烟是不对,那也不能祸祸我东西!我就不明白他这火怎么来的,不一
神经病吗!」
杨书香心里是又憋闷又窝火,把个脑袋一耷拉,怎么想怎么别扭。
「三儿,你听大说啊……一会儿吃饭你喝哪个酒?四特、西凤、汾酒……」
杨刚转移着话题,掰着手指头把白酒的种类念叨出来,还特意吩咐道:「这
手等工夫就好,一会儿菜上来,今儿咱就敞开篓子喝酒。」
看着大从那变着法来哄自己,杨书香都不好意思再矫情了。
心目说,同样是一个妈生的,咋味儿就不对呢?在大大的感召下,他的心渐
渐被捂热乎:「大,上次喝的那茅台就王八血,劲儿可够大!」
又小声嘀咕一句:「搞得我下面硬邦邦的。」
「哥,要不要给三儿尝尝我新泡的那个?」
陈云丽耳朵尖,听话搭音儿,笃笃的切菜声也传进里屋:「你大回来这几天
呀,晌午喝完晚上喝,昨个儿他后半夜回来喝得那叫一个醉咕隆咚,做梦还念叨
你来着。」
「大你不会少喝点!」
杨书香屯着身子下地儿,又冲着堂屋说:「娘娘,用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我跟你大就办了。」
「我怕三儿喝完之后鼻子汆血。」
鹿鞭泡的白酒杨刚没提,并不是他舍不得,那大瓶子里刚泡下,早晚不都能
喝吗。
「啥玩意,狗鞭泡的白酒吗?」
前些天去贾坟那边杨书香还跟贾新民提来着,说转年给他留心踅摸:「那东
西壮阳,我是不能碰。」
杨刚嘿嘿直笑,想起前些日子和侄儿喝的那两次酒,跟杨书香比比划划:「
你看呀,酒还是喝高度的好,不过你这刚学,大看你还是喝低度的吧,慢慢练练
也就成了!」
东头这边一拉熘六间屋子,杨刚他们住在西首这三间,他走进堂屋把小八仙
桌搬到了炕上,又把碳火炉子往桌上一架,羊肉片就端上来了。
两口子手脚麻利,切菜的切菜,拿酒的拿酒,没一会儿就把东西都备齐了。
院子里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站在堂屋里,杨书香点了根烟,腮帮子给杨伟勺那么一下终究还是有点疼:
「你说本来挺高兴的事儿,净弄幺蛾子。」
嘀咕了一声,忙劝说杨刚:「大你甭弄那么多菜,差不多就行啦!」
「凑合哪行啊!吃饱喝足就不惦记家了!」
陈云丽抹过手把鸭蛋端进屋,拿着丝线一边切,一边说:「当年你大出介当
兵,孤零零一个人儿从那边硬挺着,可不是那年头了。」
熘达着走进屋,杨书香帮忙用手扶着鸭蛋:「那我大他就不想家?」
「怎不想?他不说罢了!」
杨书香看着陈云丽的脸,说出的话都透着委屈:「娘娘,我妈心里不好受我
都知道!」
「跟小妹照得多好!三儿,给娘娘也留一份吧!」
陈云丽抠了块鸭蛋黄塞进杨书香的嘴里。
杨书香咧着嘴笑了笑,也抠了一块鸭蛋黄,送进陈云丽的嘴里:「到时候就
咱娘俩照。」
杨刚把冷拼端上桌,「哎」
了一声,道:「爷们的心就得放大着点,苦咱能吃罪咱能受,往那一站,茅
房拉屎——脸儿朝外!」
说得杨书香心头倍儿敞亮,拨云见日般笑了起来:「脸儿朝里多臭,不净对
着屎面壁了吗!」
说得陈云丽噗嗤一声差点喷出来,直用手掐杨书香的胳膊:「都给你大带坏
了……」
「那叫红脸汉子!」
见他们娘俩凑在一处说说笑笑,尤其是侄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模样,杨刚
心里痛快,也就跟着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