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晖撇了撇嘴, 下意识地将视线移开, 显然也不想谈及这个话题。两人站在院门内外一致地沉默着,融晞在秋千上畅快的笑声一阵阵飘来,像是脆亮的铃响, 将气氛缓解了些许。云咎望着融晞身后推着秋千的明曜,她漂亮的桃花眼含着笑, 视线随着融晞抬起又落下, 浅金的神光落在她的眸中, 像是朝阳下水波滟滟的湖面。他沉默地看着明曜出神良久,忽而道:“是她不愿……与我结契。”素晖靠在门框上的脑袋微抬, 脸上的神情显而易见地讶异起来:“怎么会呢?千年前, 难道不是明曜想要同你……这次是她亲口跟你说,自己不愿意的吗?”云咎沉了口气,摇摇头:“她没有说, 可她避着我。”自从上次云咎在她面前提起“结契”一事后, 明曜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行动上却一直回避着这个话题。甚至连带着云咎给她渡神力的时候, 明曜都会趴在他的膝上装睡,将原本用来交谈的漫长时间都留给了沉默。纵然蔓生咒的力量依旧留存在明曜身上,可不论云咎如何引导发问,一旦涉及这个话题,蔓生咒就会像全然失效了一般,永远只给他三个字的回答——不知道。“她说,她不知道自己愿不愿意与我结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回避这个话题,也不知道她究竟想要什么。”云咎无奈地垂下眼,“她说她想要的都已经有了,不敢再奢求更多。”“你的神咒向来不会出错……”素晖一脸认真地听他讲完,忽然福至心灵般发问,“所以说,或许她并非不愿,而是真的不知道呢?”素晖抬指点了点自己的心口:“这世上有些人,一辈子都看不清自己的心。有些东西离得太遥远,乍然触及便会恍若入梦,难以置信,更别说愿不愿意了……就像,就像人间的乞丐,他只知道自己想要一碗米粥,可你却要给他九五之尊的位子,还问他愿不愿意——你说他会怎样回答你?”只能是“不知道”了啊。云咎微微蹙眉,试图理解素晖的意思:“所以,是因为我给明曜的太少……她才会觉得难以置信?”素晖点点头,带着八卦的心发问:“在你恢复记忆之前,你有说过自己爱她吗?”云咎沉默了下来,他在执法神的位置上坐了千年,哪怕是神域生灵都说他孤清而不近人。很显然,他并不是会轻易说出这种话的人,甚至在他逐渐恢复记忆,以及被蔓生咒的高热纠缠的这段时间里,他也仅仅说过曾经一见钟情的喜欢而已。素晖一脸不出所料的表情:“你看,多不合理——一个连甜言蜜语都说不出口的人,突然说要找你成婚,这种事听起来会很吓人的啊。”“所以,只要多说些……甜言蜜语就好了?”云咎将目光投向院外连绵的海底山脉,无言许久,神情似乎并不赞同,但却勉强妥协,“我试试。”“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素晖打了个寒颤,摆手叫停,上下打量着云咎寒冰般冷俊的脸,“这个方法不适合你,也不适合小明……我的意思是,既然她看不清自己想要什么,你就得多花点心思去猜个透彻,然后尽可能地去满足她啊!”“……”云咎正过脸,黑眸沉沉望向素晖,一幅虚心求教的模样,“如何做?”素晖紧了紧掌心的蛇骨,笑着迈进门,在路过云咎身侧的时候用气声轻声道:“去她梦中看看。”堕神槿紫色的身影飘入明曜的小院,抬手扶住前后荡悠的秋千,含笑朝明曜眨了眨眼。明曜不明觉厉地朝她笑了笑:“素晖姐姐,您今日心情很好嘛?”素晖点点头,将满脸抗|议的融晞抱下秋千,自己坐了上去:“小龙,快推推姨姨。”明曜无奈地看着那个优雅端庄的女人越荡越高,俯身帮融晞一起推她。“再高点!”素晖一手握着秋千绳,一手垂在身畔,紧紧握着蛇骨。她抬起眼,看着自己越荡越高,视线越过院落的高墙,越过神力覆盖的结界边沿,越过北冥荒芜的山脉,几乎就能看到极远处混沌的荒幕。“抱歉,明曜。”在轻拂的海水和融晞惊叹的笑声中,她暗暗道。--“近几天,你还有再见到天道么?”云咎收回掌心的神力,望着膝头阖眸装睡的小姑娘,有些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别装睡了,我……今日不会再提那些……”明曜睁开眼,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我只见过天道一次。”云咎微微颔首,垂眸轻声道:“那次你见到天道之后,我就用神力,将你沉睡时的识海暂时封闭了。不过……这种方法只能封闭普通的梦魇。”“梦魇?”明曜撑起身与云咎对视,若有所思地问,“你是说,那三个世界只是梦,未必是天道所致?”云咎道:“天道存在于万物之间,没有实质,祂即便与我们沟通,也是以神谕文字的形式传达的。”“那些文字,我看不太懂。”明曜摇了摇头,“而且祂在我梦中,既不是文字也不是声音,我好像不用交流,就知道祂的意思。”她思考了片刻,松了一口气:“不过,既然我这段时间都没有再见过祂,应该是你的神力起效了……或许那确实只是个梦吧。”云咎低低应了一声,替明曜拉好被子。神明漆瞳低垂,静静落在明曜脸上,如同赐福般缓缓念出她的名字:“明曜,好梦。”明曜怔怔看着他的双眼,忽有一阵酣然的睡意泛起,将她拉入了梦境的深处。眼前的梦境是明曜非常熟悉的预知梦,北冥还是那个北冥,可魔渊却是与现实截然不同的样子。明曜站在梦境的这头,熟稔地找到了最合适的位置坐下,抱着自己膝头,静静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