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够理解外子的想法,他一辈子都是顺境过来的,从求学到事业到家庭
皆是如此,从来没有遭受过什幺挫折。一方面是他家族的力量,另一方面也是他
本人的努力,像监狱这样子的地方不是他能够呆的下去的。”梅妤的目光转向了
别处,我看得出她内心中的纠结与痛苦。
“但我最担心的就是,检方虽然开出了交易条件,但我对他们是否会兑现这
个问题却没有把握。根据我在机关多年的经验,对于嫌疑犯的诱供和骗供是检方
常用的手段,而在现有的法理基础上并未限制这类行为,况且这种私下的交易并
没有法律支持,完全得看检方是否遵守承诺。”梅妤说到此处,苦笑了一下,好
像不敢相信自己所说的一般。
“不过外子对于这点并不是很担忧,他们找出了外子在大学时的党委书记来
劝他,外子当年就是在他介绍下入党的,之后他曾经任分管商业的副市长,此人
一向对外子颇为赏识,并且提拔重用他。”
“外子的父亲是老红军出身,解放后长期在军区任职,他们家根正苗红,从
小很重视对孩子的培养。他在大学时当过团委书记和学生会主席,毕业后很快进
入党政机关工作。可以说,他一路走来都是顺风顺水的,在事业上的进步速度超
过同龄人太多,虽然之后改任国有企业领导人,但他心中对于组织的信仰是极为
坚定的。”梅妤静静的说着,她的语气平和寡淡,好像只是在转述一个事实,并
不涉及对事实的评价。
“所以,当他的老领导也是老上司,80多岁老态龙钟的老党员,在他面前以
党性和个人名誉做担保,向他保证检方会兑现这个交易的时候,外子仅有的一点
疑心也随之消失了。”
“哎,在利益面前有什幺事可以保证的,尤其是涉及到政治因素的承诺,在
这类人物眼中一文不值。”我有些感慨道,杨霄鹏实在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像那种在官场政治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随口做出的承诺就像吃饭睡觉一般
简单,但要让他们遵守承诺,只能听天由命了。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的承诺
之上,这等同于空手进狼窝劝狼不要吃肉一般可笑。
“呵呵,他不但很相信这位老师,而且还用组织惯用的话语来说服我。在他
心目中,一直认为自己的遭遇只是个错误,组织只是被部分坏人所蒙蔽罢了,而
当一切都水落石出后,组织将会还他一个公道的。”梅妤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好像对丈夫的话并不那幺深信不疑。
“他的信仰是那幺的纯洁与坚定,让我无从反驳,况且对于他的成长历程来
说,我的反驳也显得苍白无力。就这样,我从那里回来了,带着一份我无法拒绝
的交易,还带着外子对我的劝说。谁能想得到,我要保护的人会与加害他的人一
起劝说呢?”不知何时,她已经将纤手从我掌中抽出,她双手紧紧的按在自己的
胸口,好像在质问自己一般。
“于是,我妥协了。我让外子承认了他没有犯过的罪行,我放弃了自己一直
以来坚持的信仰,我甚至让双方的家族都蒙受了不白之冤,可是我换来了什幺呢?”
梅妤长叹了一口气,她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我其实早就猜到这个结局了,他们的手段我很了解,因为我曾经也是其中
一员,但是我别无选择。”梅妤的目光既看着我,又好像完全没有看到我一般。
“无须自责,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你负担的东西太多了,那不是你一个人
可以承受的。”我用最温柔的语调轻轻说着,目带怜惜的看着她。
“最让我难以接受的不是这个,而是……”梅妤轻咬了下薄唇,她已经习惯
了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要倾吐出内心的真实感受对她是件不容易的事。
“我一直很爱我的丈夫,他是我所见过最完美的男人。我的理性让我不能接
受任何的不完美,我们最终走到了一起。结婚后我退出仕途,因为我认为一个完
美的女人就应该相夫教子,在男人身后为他打理好一切,做一个出色的贤内助是
最好的选择,之后我们又有了瑾儿,她给我带来了的快乐,这一切更加坚定
了我的信念。”
“他的事业蒸蒸日上,一切都是那幺的顺利。我们有一栋大房子,房子里的
家具装饰都是我们一起挑选的,我们喜欢歌剧、音乐、红酒等等,共同的爱好与
审美让我们毫无隔阂。我从未觉得自己会遇到其他人,霄鹏是最适合我的,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