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夫妇二人远去不见之后,孙绝凡也站直了身子,静静地看着云盼情和她身
后不远面色苍白颤抖不停的董清清。
云盼情并没有收起手上的剑,反而把剑尖向上挑起,用近乎挑衅的架势正对
着孙绝凡。
大堂中出现了让人难以忍受的沉默。
就在这紧绷的静谧中,十几个青年男女拎着清洁用具安静的走了进来,一半
抬起地上的尸体,另一半开始冲洗着地上的血迹。
他们做得很快,很有秩序,也很安静。
董清清想要开口问话,又不知道该问什幺,该问谁,只有捂着自己的嘴,强
忍着呕吐的欲望看着对视的云盼情和孙绝凡。
直到地上已经收拾得一干二净,好像什幺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孙绝凡才轻轻
叹了一口气,慢慢走向云盼情。
云盼情的剑突然直直伸到前方,剑尖刚好悬在那条线上面,轻笑道:“孙大
姐,你刚来,可能没听到……我不介意重复一遍,过、线、者、死,您听清楚了
幺。”
孙绝凡看着云盼情的剑尖,双眼如枯井一样没有半点变化,静静地坐在了线
外的桌子边上,“我听到了。”
云盼情左右扫了一眼,左手向后招了招道:“董姐姐,坐过这边来,离我近
些。这地方怪大的,别让我够不到你。”
董清清吓的正六神无主,虽然对云盼情手上还在滴血的剑也很害怕,还是颤
颤巍巍的挪到了云盼情身边。
“放心,我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孙绝凡叹了口气,闭上了双眼,“除了
一个人的命,我别的已经什幺都不想要了……”
云盼情收起笑脸,罕见的肃容道:“邢碎影的命?”
孙绝凡双眼未睁,旋即闭上,但双手紧紧握住了坐着的凳子两端,“不错。
云姑娘知道的看来不少……”
云盼情道:“家师生平最佩服的便是令师破冥道人,谈到江湖逸事,自然会
提到您的名字。”她这张可爱的娃娃脸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些话,显得颇为怪异。
而且她嘴上对孙绝凡颇为尊敬,手上的清风古剑却没有半分移动。
破冥道人当年门下弟子众多,武功高绝如风绝尘,行事乖张如任绝俗,堕入
邪道如阴绝逸,美貌超群如凌绝世,都是被江湖人津津乐道了很久的名字,而天
资最为出众遭遇却最为坎坷的弟子孙绝凡,自然也不可避免的成为了很多人记得
的名字。
邢碎影这个名字之所以一年间名动天下,大半都是因为孙绝凡。
没有人会能忍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去问问究竟是什幺家伙,能惹得七八个绝
字辈弟子和三四个狼魂中人罕见的一同把他列为仇家。
而当时容貌过人的少女孙绝凡遭遇了什幺,自然也是无法隐瞒的事情。
所以,与她情同姐妹的风绝尘把她保护得再好,也没能隐瞒住她被人骗去贞
节,骗掉武功,被多人凌辱后卖进妓院的那段经历。
甚至有不少人觉得,她没有自尽,已经是个奇迹。
破冥道人过世之后,孙绝凡的音讯,就几乎没有人知道了。包括曾经收留她
的风绝尘。
也许是恻隐之心,除了不入流的江湖混混还会在茶余饭后提起这段往事,已
经没什幺人再刻意打探孙绝凡这个名字。大家都以为,她会隐姓埋名找一个老实
的人平静的过完此生。
因此,云盼情并不相信面前的女人。至少,现在还不信。
孙绝凡似乎也并不打算证明什幺,只是闭目道:“云姑娘,我只是来建议你,
等你的同伴回来,告诉他们,回去吧。回旗门镇。”
董清清惊讶道:“可是……”两字出口,便即后悔,不再继续说下去,心里
也隐隐希望能尽快回去。
至于拜祭先祖什幺的,还是暂且放放吧。只是想到回去,心里莫名的隐隐不
安。
云盼情微笑道:“我们肯定要回去的,这次出门就没吉利过,还接着去拜那
什幺先祖,董姐姐估计就可以直接去见他们了,倒是省了香烛水果。”
孙绝凡淡淡道:“只怕董家的先祖,不认识这家的孩子。”
云盼情面不改色,董清清却是一惊,起身道:“你……你说什幺?你这话什
幺意思?”
孙绝凡并不多言,只是睁开双目冷冷扫了她一眼,慢慢站起身子,走到门前,
看了看门外已经将要停住的雨,拿起了靠在门边的伞,像是自语一样道:“雨,
终于要停了。”
她怔怔地看着稀疏的雨丝,那一年,也是这样春雨将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