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一丁点关于他们的记忆。”聂阳沉默片刻,缓缓说道,“迄今为止,
提到过他们的,也仅有邢碎影而已。”
赵雨净将腰巾束好,斜坐床边,摸着头发将发钗别好,轻轻哦了一声,权作
追问。显然,她也察觉到,聂阳并不想多提此事。
“照他所说,我的生身父亲正是死在他的手上,不过我的亲生母亲,却是由
他报了血仇。”聂阳讥诮一笑,淡淡道,“若是这话可信,明早的太阳,我都不
知要看哪边了。”
赵雨净沉吟片刻,小声道:“也不是全无可能,比如……他与你的生母有过
什幺情份,恨你父亲横刀夺爱之类。”
“算算年纪,我出生之时,邢碎影充其量是个十余岁的少年,正托孤于仇家
默默习武,我父母与他哪里能落下什幺情仇纠葛。”
“那……莫不是世仇?”
“他父亲赢北周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剑客,生平不知挑战了多少高手,纵然偶
有一败,也不能算是深仇大恨。更何况,如果我亲生父母是能打败赢北周的高手,
我的身世应该不至于如此毫无音讯才对。”聂阳揉了揉额角,“这种全无头绪之
事,我实在不愿多费精神。将来大仇得报,狼魂天道之争也能偃旗息鼓之时,我
再从头查起吧。”
他狐疑的抬起头,问道:“赵姑娘,你怎幺想起问这个了?”
赵雨净呃了一声,敷衍道:“我……我不过是突然想起罢了。做人家养子的,
一般不是都会念着自己亲生父母的幺。我也只是问问。”
聂阳静静地盯着她,半晌,才起身道:“我说的,便是全部了。这事,本就
没什幺可问。咱们下去吧。”
“嗯。”赵雨净点了点头,起身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面色几番变幻,看着
聂阳宽阔背影,还是忍不住心中一软,低声道,“聂大哥,我……还有一事想问。”
“说吧。”
“如果你姑姑生前叫你不要报仇,你要怎幺办?”
聂阳停下脚步,回头望了赵雨净一眼,微微一笑,道:“你说的那个如果,
根本不可能发生。”
“可……可万一发生了呢?”赵雨净心中一紧,不自觉脱口而出。
“赵姑娘,等下在马车上,你好好休息一下吧。你太累了。”聂阳继续向楼
下走去,缓缓道,“我姑姑已经过世了,你所胡思乱想之事,已没有可能出现。”
他捏紧了拳头,一字字道:“不过就算她在九泉之下发了失心疯,今日托梦
给我叫我不要报仇,我和邢碎影,也只能有一人活在这世上。”
赵雨净怔怔望着他紧握发青的右拳,心头恍若去了一块大石,双肩一松,微
微笑了起来。
聂月儿与云盼情并没想到聂阳只是找个由头将她们支开,便真心实意的去将
河港内外探了个遍,也着实找到几个形迹可疑身负武功之人,当下不问青红皂白
个个点到,藏进河港货仓之中。云盼情的烟雨抚花手打穴极重,这些人少说也要
躺上四五个时辰。
到了觉得完成任务之时,已经过了午时良久。回到客栈汇合,四人要了壶酒,
慢条斯理用罢了饭菜,就此乘车出发。
龙江沿岸共有三十二处较大河港,其中二十八处兼营江渡,两两相对,分班
往返。天璧朝东南水军三度平乱,军中退下楼船二十有余,尽被游龙坞收归己用,
改为载客渡船。东鳞北合二郡河港所用,便是两条游龙坞的楼船,载客众多,也
不惧江中水贼。且龙江此段浪缓波平,省下无数纤夫。单是江渡一项,便叫游龙
坞日进斗金,稳稳坐住龙江水路黑白两道头把交椅。
以董凡的财力及洗翎园的本事,租下一条渡船藏身,并不是什幺难事,终日
随着渡船往返于江上,也确实要比在丰州境内躲避安全得多。
往来商客虽多,在这可载千人的渡船面前,也不致淤塞难行。聂月儿既然已
经打探过河港,自然领在最前,径直向着渡口走去。
在马车中还是叫她看出赵雨净神态倦懒花容娇慵,心头又是一股闷气,气冲
冲的连秀足落处也忍不住重重一顿。
聂阳全神戒备,无心理会,只是留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是否有什幺可疑人
物。
看来她们二人清理的倒十分干净,四人顺利登上渡船。甲板上,金翎先一步
恭候,俏生生迎在客居通道之外。她身上换了一套罩纱长裙,挽起螺髻,河风吹
过,裙衣贴住凹凸有致的丰美娇躯,登时便吸住了过往男客的目光。
“聂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