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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的善见城被不断绽放的烟火印衬得美幻绝伦,广阔的湖面时不时让五彩的花朵照亮,尽现善见城优雅的倒影。
在夜里,是绝对看不见仿若置身于湖中的修罗宫的,夜的湖水里,是货真价实的善见城的虚幻水影。
善见城内依旧热闹非凡,高而广大的殿堂高空,由各色幻化的法力,跳跃舞蹈着颂扬着魔界永远崇拜着的修罗王,也在歌舞着那遥远的魔界最初的传说。
美酒佳肴不断,侍女侍从们匆忙的行走,贵族们嬉笑玩闹,早已有人开始尽情放纵,衣着暴露的舞娘们舞动若火焰般勾引着男人,而高阶的贵族们也纷纷相准目标,毫无约束的纵情放浪。
熟悉的情欲味道在鼻端弥散,鸠般茶垂下眼,厌恶的后退一步,自最高顶端的廊道上后退开来。整个晚上的一无所获让他心情有些烦躁,懒得去看四处荒淫的放荡,他索性调头朝往善见城顶端空中花园的高桥慢慢走去。
焰火不知何时全部消失,喧闹也被撇到身后,深紫若泼墨的夜空在透明的结界外由皎洁的月照亮,毫无星子的天空一览无疑,连片云都没有。
走上几步,眼角闪烁着什么,让鸠般茶停住了脚步,朝右上方的曲廊看去。
走廊的尽头是座小小的喷泉,它边上坐着一个人,浅金的长发流泻而下,不可思议的长度若溪流般自高空垂落,随着夜风微微飘动,仿佛上好的金丝锦缎,让人看到了,手心便忍不住刺痒起来,想要去攫取捉在手里,感受那冰凉的滑顺。
是魔睺罗伽,她大半夜的在那里做什么?
本没打算过去,可不知怎么,他脚步一转,毫不犹豫的踏入地上明显的封印中。
无数的粉红飞花猛然迸发,落英缤纷、花瓣聚散飞扬,空气中弥散着清淡的花香,抬手去接,粉嫩的花瓣还带着露珠飘然入掌,又蓦然飞舞出去,一切似梦似幻,让鸠般茶微微失了神,直到想起魔睺罗伽,他才发觉,这一切竟是魔睺罗伽设置的结界。
这是为了阻碍企图打扰她的人的巧妙布局,与温泉那边要人命的狠厉封印不一样,这样的结界只会使人暂时丧失意识,呆怔原地,并没有肉体上的伤害。
她是避免在善见城内动武,还是只想落个清静?
眯眼望着飞花中似乎遥不可及的若水影般模糊的飘扬白金长发,鸠般茶轻笑一声,双手背后,步伐悠然却坚定的一步步朝魔睺罗伽走去。
似乎走了一万年,若不是高深的法力让鸠般茶知道这一切只是幻境,他会真的相信自己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脚步沉重得抬不起来。这个结界布置得让他都觉得赞赏了,如此这般恐怖的幻力使用能力,除了他们四大魔帅和修罗王,放眼魔界,谁能匹敌?
终于走到喷泉前,抬手一扬,挥掉那似水的帘幕,他才真切的看到了魔睺罗伽,她正坐在不远处喷泉的边缘,支手托腮,似乎在沉睡。近了,那头几乎要坠落到遥远的最底端的长发,更显得珍贵美丽,白的金,丝丝绚烂。
她一动也不动的盘起一条腿坐着,空洞的面具上无法辨认她是醒着还是睡着。
鸠般茶按照自己的本能判断,她应该早在他进入结界的一刹那,就该恢复清明了,她,只是不愿意轻易开口说话而已。
似水般宁静的性子,很大的原因,就是她不经常开口,若非还算是熟稔,几乎泰半魔界贵族会以为她其实是个哑巴。
如果不是今天惹毛了她,他几乎完全快忘却了原来她的声音这么好听,犹如空谷幽兰,清灵优雅得不带任何魔界该有的气息。魔睺罗伽族的人他见过,比较沉默木纳的个性,却还不至于她这么沉静清雅。
这样不符合魔族特性的人,到底是怎样养出来的?
鸠般茶扯了扯唇角,嘲弄了下自己难得的好奇,她不说话,他也没兴趣开口。低头望向脚下狭窄桥面的边缘,几乎等同于万丈深渊的尺度,这里是善见城内最高的地方,喷泉再上一个人的高度,就可以碰触得到透明的守护结界了。
雪白的皮毛大氅笼罩住高佻修长的身姿,魔睺罗伽完全不理睬他的姿势都不变的继续一副沉思的模样。
到底是他要反省这数百年来对她产生的莫名其妙的厌恶,还是她自己要反省一下身为一个魔族应该拥有的狂妄、自大和嗜血的狂暴?
瞧着流淌的白金长发,鸠般茶决定要反省的人是她,毕竟他已经很给面子的主动走过来不是么?将视线移到她的面具上,想起鸠般茶傍晚的转告,心里些微不快,他道:“听说你拒绝和我比试。”这种傲慢的姿态勉强算是魔族的本性之一,不过轻易无视身为魔帅的他,那就是侮辱。
一直沉静若水的魔睺罗伽总算是动了动身子,在鸠般茶的注视下,她很缓慢的自喷泉边上走下来,丝毫不在乎被泉水染湿的袍子和长衫下摆,及随着她的走动拖拽过水面的浅金长发,就这么缓步走过来,在狭窄的高桥上,直接视矗立的鸠般茶为无物,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