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尘
真正失去控制是在一个暴雨天。
那时候已经接近秋天,雨水能激起彻骨的凉意来。倾盆大雨像是要洗干净夏天留下的所有混迹,用全新的世界迎接秋天的到来。
同学们看着雨滴疯狂地砸在窗户上,在噼啪的雨声中吵吵嚷嚷,发出抱怨。直到老师的呵斥盖过了雨声,大家才不情不愿地低头看书,祈祷这节不合时宜的自习课早日结束。
欧阳昀不在教室。
林怀瑾顿了顿手中的笔,又接着写了下去。
下课了,同学们有伞的三三两两并在一起走,没带伞的在教室里徘徊,一边等待雨小一边聊些有的没的。
林怀瑾走出了教室。
他看到了A2班的彦希。彦希也看见了他,笑吟吟地冲他挥了挥手,颊边露出可爱的酒窝。彦希的父亲是科学院的院士,母亲是H大的教授,在上层社会都颇负盛名。林怀瑾和彦希在家长的引荐下自然也都认识对方。
彦希向他眨眨眼,就转身离开了。
彦希比知名科学家儿子更在圈子里同龄人间流传甚广的,是他私底下烂透了的名声。天生的生物科学天赋,用来干的尽是些不入流的研究。烈性致幻药、神经药物、迷药……最重要的是,他拿真人来做实验。尤其是迷幻、催情类的药物。
彦希长得很有迷惑性。人们很难把那张纯良无辜的脸和他的变态行径联系在一起。他不需要特意去找人做实验,勾一勾手自然有一大堆想爬上他的床的女人心甘情愿地做实验品。
他享受把一个人磨烂到精神溃烂的过程,享受她们苦苦挣扎最后又禁不住沉沦在欲望里的过程——一旦她们真正变成了性奴隶,他又毫不犹豫地把她们丢弃。送到俱乐部,又抑或是送到某些有需求的人家里。
但在学校,他是活泼的乖孩子,打的一手好篮球,和女生对视会耳朵红,纯洁得不得了。
充满少年感又可爱的男生,大抵是很多女生心中最深的念想吧。
彦希从来不会去戳破那些粉红色的泡泡,他一直维持着自己良好人设。他不碰未成年的女生,不碰同校的女生。这类女生太麻烦,纠缠起来不清不楚,不如在她们心中留下良好印象,等以后需要了下手也更为方便一些。
骨子里恶劣无比。
“班长!”有人喊了他一下。
“不好意思我下午的时候忘记和你说了,老班叫你临走前去办公室整理一下资料,就是前几天班上统计的考试情况。”那位同学说,有些歉意,“不好意思……我忘记告诉你了。”
林怀瑾点了点头,说:“好。”
他离开教学楼,撑开雨伞,走向办公楼。雨点沾染上了秋天的冰冷,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刺骨了几分。天已经慢慢陷入灰黑,傍晚到了。
他把雨伞放在办公楼大厅的雨伞架上。因为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办公楼显得有些过于寂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和楼外的雨滴声徘徊在空旷的大厅里,有些空洞可怖。
林怀瑾找到班主任的办公室,打开电脑,熟练地整理资料。一个班的人数并不是很多,资料很快整理好了。他关了电脑,拔了总开关,走出了办公室。
他听到隔壁办公室有椅子拖动的声音。
这个时候明明应该只有他才对,难道有其他同学拿资料到办公室来?他皱了皱眉,心中涌上一抹不安。他不害怕环境,只是下意识地不再冷静。
林怀瑾锁好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他看向隔壁,隔壁并不是办公室,是老师们用来堆积废弃资料的杂物室,门没有锁好,微微地透出一条缝。
他听见彦希的声音:“这就不行了吗?后面还有更多呢。”
夹杂欧阳昀的轻笑。
然后是压抑的呻吟声。
他驻足了,突然迈不开步伐。他感觉全身的血液突然变得冰冷,直直坠下。
那是顾温的声音。哀婉的承欢的羞耻的呻吟。在他午夜梦回中咀嚼了成千上百次。
他这次没有离开,站在旁边的办公室门背后听着这一切。直到顾温用宽大的校服外套包裹着自己,双手环抱自己,颤抖地离开。就好像是空气中急急坠落的雨珠,虚幻得下一秒就会飘忽不见。
然后他走出办公室,走进杂物室。彦希和欧阳昀都还在,空气中充满着淫靡餍足的味道。
林怀瑾不等彦希和欧阳昀有所反应,就直直地冲彦希来了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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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怀瑾受伤了。以一挑二本就是愚蠢的。他怎么就突然冲动,失去了审时度势的能力呢?
他没有回自己的公寓,而是敲开了顾温的门。
顾温很惊讶,但没有多说什么就收留了他。她找到了医务箱,然后帮他的伤口上药。
林怀瑾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为自己的伤口仔细涂抹药水,然后包扎。
最后的最后,林怀瑾还是说话了。他说:“你怎么一点防备心也没有呢。”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