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算是此时江南比较发达的地方,殷玦除了打算和四方人马在这里会见以外,也想四处考察一下,看看都是些什么情况。
和西域的战争不会太远,她就是有心通过改变耕作工具来提高农业生产力也是不能。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在边境准备战时建设,根据这几日的来信,那边估计已经和延朝撕破脸,开始大张旗鼓地准备出征了。
几近中午的时候那广陵太守才到,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人,野心都藏在眼底。殷玦一行人看在他还带了一两位附近城池的要员一同前来,也便不好再说什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行人时而纵马,时而乘马车,兜兜转转也看了不少东西。延朝对于殷玦而言既像唐又像宋,人们的服饰和官制和唐相似,只是远不及唐繁华,文化习俗和民族关系却又像宋,但版图又大不少。她偶然翻到一些典籍,有许多都是和原世界的内容和书名相同,只是作者和朝代人名变成了全然不认得的东西罢了。殷玦和邹烨讲完粮草如何南下运输以及拨款的问题后,外头已经日头西沉。
“说来,这上官玉或许能成为一大助力。”邹烨摇着白玉扇,容貌虽然平凡,却让人无端戒备起来。
“毕竟也只是个商人,不足为虑。”他看了看殷玦没有什么波动的神色,又补了句。
“邹兄所想又哪里仅仅只是一个商人能办到的?邹兄想必也没有接触到上官玉吧?且看今夜对方是个怎样的角色。”殷玦不置可否,狭长精致的眼眸疲倦地半眯着。
上官玉能把一个产业做到那种地步,就算有前人荫庇,本身也一定是个不逊色于他们任何一人的老狐狸。她说到底也只有来自现代社会的一点优势,和这些人周旋起来,不头疼是不可能的。
殷玦思绪飘回遥远的深宫禁苑,她想起那个把她送到这里的小皇帝,感觉事情愈发麻烦起来了。
“二位公子,千仙醉到了。”
马车慢慢听下,喧闹歌舞声清晰可闻。
听的外面仆从的声音,殷玦下意识地将撑着面颊的手抽出,伸向车帘外。约莫十秒后,当她奇怪地看向外面时,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低笑响起,一只骨节分明且柔软修长的手接住了她的手,并轻轻一拉——
“飒——”
上官玉睁大了水波潋滟的双眼,面前的人从马车上跃下,暗含妩媚的精致眉目仍沉浸在思绪里,此时却因为吃惊微微瞪大了看他,墨绿衣袍同漆黑发丝随风飞旋,英气和柔美相融,美得不可方物。
扬州的雪慢慢下着,洁白飘落在两人的肩上,身后是华灯初上,万千灯火摇曳。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揽住腰部时,似乎揽住了柔韧纤细的女子纤腰,心中犹如被猫爪挠了一下,有些麻痒。
殷玦心里暗骂一声,迅速从散发着幽香的怀抱里脱身,平静地道:“方才有些恍神,多谢上官公子了。”
说实话,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和上官玉以这个方式见第一面。这上官玉不愧是名满京城的人物,不仅经商才能和心计过人,连这容貌也属实让她惊艳了一把。
面前桃花一般灼眼的男人露出微笑,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来,“哪里。在下早已备好雅座,朱公子请。”
上官玉轻描淡写地用满腹计谋把心中悸动掩埋。
女人的腰他抱过不知多少,而男人的腰终究有所不同,刚才的触感让他颇为好奇。更何况,一个男人才不会伸手出车帘。如果真的如他所想,这将会成为他的一个重要筹码。
邹烨在后,不急不缓地摇着白玉扇跟上,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般。
“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
她看着男人风雅光艳的容貌,只觉得他那水波荡漾的桃花眼一弯,活生生像只桃花妖,不禁想到这句诗。好在她也早不是春心萌动的年纪了,只是微微赞叹,也就跟了上去。
至于她隐瞒女身的事,殷玦倒并不算太过担心。幕后主使小皇帝都知道她是个女的,就算上官玉掌握了证据,也并不能要挟到她。
……
源鹤抱着一大堆书回到住处,这些书籍奇贵无比,但按照那讲师的意思,是全部归他了。
今日所讲的是《千字文》。那讲师即使他并未上过别的学,也知道定然讲的是极好的。而且对方衣着神态不凡,就连在一旁侍奉的书童也聪颖灵秀,恐怕到了东宫太子上的太学也是能占的一席之地的吧。
据讲师所言,日后上的文章大多与治国理政有关。他从小为了在宫中苟活,同大多数宦官一样都练就了看人脸色的习惯,这些文章定让那讲师感到诧异了。
那名叫吴广明的讲师对着他皱眉头,虽然小声,但他也听到了,说的是“大逆不道”“帝王之书”。
这就是她说的“有用”罢。
只要在她身边,他仿佛就有机会看尽大千世界。
那么他一定会尽力成为对她而言有用的人,无论她希望他拥有和皇帝同等的才华,还是希望他献出生命。
“扣扣”木门被扣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