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那明日便启程。”
一众风流倜傥的官员儒生在朱门前低声谈论着,其中作官员打扮的人结束道,“各位大人多日奔波,今日终于能休息一晚了。”
其余几人附和地点点头,各自走向来客的居所。
崔然说的确实是实话,这几日不仅要辗转各处,还要忙着和上官玉这类人打交道,有时候还得赴酒宴,殷玦眼底早已有了淡淡乌青。大概是当皇贵妃也有一段时间,以前昼夜不分地工作的习惯已经所剩无几了。
殷玦直奔床而去,她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准备睡下,门却被敲了敲,是青蔚的声音,“主子,您睡下了吗?”
“还未。”她已经开始迷糊的意识又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困得浓妆都不卸就要睡觉,“何事?”
“您可还记得源鹤?”青蔚在门外有些迟疑,那个宦官地位低贱而且至今也无太大用处,若非主子重视,她是绝对不会来叨扰的。
“他出什么事了?”
在有些混沌的大脑里翻找一阵,殷玦才想起那个被她不管不顾了几天的小宦官,“不想进学了?”
“他今日晕倒了,发起了低烧。随身的医师说是因为思虑过重,旧伤复发还有课业繁重。”青蔚想起那个清醒过来后死活都不让她告诉主子的人,顿觉无奈。
倒也说不上同情可怜,他们不是刀口上舔血的人,主子也不是,他们只是指挥那些人罢了,所以更加没有时间脆弱。
……
“给我说说你在思虑什么,有什么事不会和我说?”
墨绿底竹纹衣袍的冷峻“公子”搬了把椅子,隔着帘子看床上虚弱地趴着的人。
源鹤现在裸着上半身,因为长年饥饿而显得过于瘦弱的背上肩胛骨凸出,多日前的鞭痕仍在纵横,殷玦隔着纱都能看得出来这伤势比起出宫前恶化了不少。
她的声音听起来恶声恶气的。
源鹤脑子有些发热胀痛,但不曾遇到殷玦前比这痛苦千百倍的事他受得多,比起一身的伤,他更加在意面前隔着一层纱帐的人。
他还没想好措辞,殷玦又道,“讲师怎么说?”
青蔚站在身边,她这几日被殷玦留在家里负责料理杂事,这里面当然也包括了源鹤的事。她垂头恭敬地回答:“吴博士说他天资过人,聪颖非常,就算是几倍的进度也都学的很好。但是心思太重,视物狭隘。”
“是奴没用,奴会继续努力……”源鹤有些急了,他还未到变声期,再加上天阉之身,声音似男非女,因为低烧而有些低哑。
还未说完,他便僵住了,因为殷玦一把扯开了帘子,浓妆抹去了大半妩媚,只剩下儒雅端丽。她的眼眸盛着冰霜,似乎还有些不耐,盯着他的眼眸。
他觉得心口有点不合时宜的麻痒,嘴里的话半句也说不出来。
“自古以来学习如果不是到了拼命的时候,都要讲究张弛有道。”殷玦搬出自己上学时老师的那一套,“你刚学字,不应当太急,况且有伤在身,逼自己逼得太紧反而没有半点益处。”
“明日就走了,你同我一辆马车,今晚还有明天先休息。”殷玦淡淡地道,她当然不可能为了源鹤停滞在这里,但若是这种程度的伤再恶化下去也很棘手。
旁边的青蔚没有出声,整个人已经呆住。源鹤一直趴着,背后又上了药没什么知觉,他可能不知道,为了方便上药,亵裤系得低,此刻雪白的臀肉都露出了小半边,引人遐想的没入了薄被。
说实话,比起全裸也是分毫不差的。
“奴谢恩。”微微暖意漾开,源鹤低低应道。
青蔚更加傻眼。这个小宦官过去被人欺辱也不是没有原因,除了侍奉的主子地位低外,就是因为整个人看起来阴沉邪气,而且对人态度始终不够圆滑顺从。
而现在,她宁愿相信床上躺着的是一只翻着肚皮给人摸的幼猫,或者幼犬也行。
她的主子当真厉害。
“很好。”殷玦简单地二字总结,又顺手把纱帐给他拉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青蔚终于回过神,盯着帐子里的源鹤,后者默默地趴着一动不动。她觉得她照料的人全靠殷玦续命,人来了就能活蹦乱跳,人走了就一声不吭好像死在床上了。
“你要尽快恢复,主子近来劳累颇多,不要再让她费心。”她最后还是冷冷出声,算是一个不痛不痒的警告。
“多谢青侍。”源鹤被勒令不能动弹,只是平稳地道了谢。
他从来都不想她在他身上费心,因为她已经很累。尽管心里总是有压抑不住的想要她看他一眼的欲望。
源鹤,你罪该万死。
他等满室空寂后,低声道。
……
外面有些喧闹,各路人马都在准备动身,他没有什么行李,那堆书和笔墨纸砚是之前那个小侍替他收拾的。收拾完后他塞给那小侍不少银钱,后者便心满意足的走了。
殷玦在他来的第一天便提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