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着的“花”也就露出了花影, 动摇起人原本自以为分毫不差的记忆来。
在被艾伦问完有关后山邻居的问题之后,桃乐丝转身就去找了尤利克。
她原番复制了艾伦对她提的问题,然后从丈夫那里得到了与她近乎一致的答案。
尤利克同样是记得后山那边已经很久无人居住, 他们当年刚定居到安杜鲁山谷来时那里似乎就已是空屋。
“空屋。”桃乐丝重复了一遍丈夫的答案,她问,“你确定吗?”
长着一副温婉可人的外表, 做起事情来也一丝不苟,可桃乐丝同时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
可见,艾伦那自制力惊人又高效的行事作风主要是从母亲这里遗传的。
尤利克就和之前的桃乐丝一样, 被这反问式追问问得一愣。
愣完之后,他的记忆便也不对劲起来。
他和妻子一样, 在顺着反问质疑过记忆是否有误之后, 一些零零碎碎的, 浮光掠影般的画面倏尔闪过他脑海,让他的回答变得不再确定。
“我不确定。”他如实答,“我感觉自己像又记起了点什么东西, 那里以前——至少在我们刚搬过来的那阵像还是有人的, 屋主似乎还是名女士。”
桃乐丝拿到了算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心情却没法因这“未卜先知”愉快几分。
在尤利克尚有些不明所以的注视里,他的妻子和跟在后方的儿子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敏锐的注意到两人表情都不算好,而他新鲜出炉——或者也能说即将正式上岗——的“儿媳妇”站在更远一点的楼梯口位置,对方也静静看着这边,大约是把三人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的样子。
记忆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混淆,玖丽莎多年之前的确到达过安杜鲁山谷,伊莱也已亲自去那栋废弃住宅确认过,对比了屋内环境和他的梦境,更进一步确定那就是玖丽莎和奥米茄当年居住过的地方。
当听到自家母亲对记忆生出怀疑,迟疑着说那边屋主过去疑似为一名年轻女孩时,艾伦就猜这位“年轻女孩”多半便是玖丽莎·温特。
拿到了亡灵长老的预言,已知自己是预言中的一部分,并且自己的孩子未来会与“希望”紧密相连,还已知“希望”将降生在安杜鲁山谷。
玖丽莎·温特在到达安杜鲁山谷后与这片区域内的居民有所接触,尤其是那些家中已有孩子或看上去会要孩子的,这一系列行动推断十分合乎逻辑,由目前收集到的线索信息来看,对方当初似乎也确实是走的这个路数。
可疑问依旧一层乱过一层。
“在房门和院子大门上,我都找到了术法残留痕迹。”再次和伊莱一同回到二楼房间后,将蹲在屋顶晒夕阳的前辈也叫进了屋内,艾伦才说了这么一句。
他没有专门给霍尔科普前情,因为知道以霍尔的本领,想要探听到刚才的谈话仅是一桩小事。
“能用检测术检验出具体术法吗?”霍尔果然也没提出任何异议,只问道。
艾伦摇了摇头:“不能,时间过去太久了,能觉察到术法痕迹就已经很不容易,哪怕动用高阶检测术也验不出东西。”
霍尔耸了下肩膀,用肢体预言表达遗憾。
然后他和艾伦一起把目光投向了房间内的第三人。
伊莱从跟着艾伦又回到房间后,就进入到了某种沉默状态里。
下楼前的忐忑,听艾伦与对方父母摊牌时的紧张,得到艾伦父母认可后的喜悦等情绪此刻都已在金发青年身上寻不见了。
新的谜团和困惑沉沉压在他肩背上,让他不自觉就收敛了表情,此时的他一眼望过去,由于呆的位置靠近阳台门,正好被夕阳余晖洒了半身,他的面庞看上去竟给人不真实感,五官都像模糊在了一片光影里。
“……我想不明白。”
察觉到前辈和艾伦都在看自己后,伊莱动了动身体,他轻声说:“为什么要混淆桃乐丝阿姨和尤利克叔叔他们的记忆,是谁这么做的,解除混淆的条件又是什么,为什么他们这么多年都不觉得自己的记忆有任何问题,可艾伦只是一追问,就又想起了些与记忆不同的东西?”
金发青年一时间抛出来的“为什么”就很有些多,让他的听众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
不过好在,伊莱也不是真正在向谁寻求,要求谁必须给他一个答案。
他只是心里新叠加的疑问太多了,好不容易才把它们梳理过一遍,然后一桩桩的陈述出来给自己目前最信任的两人听。
“我一开始怀疑过是追踪者们的手笔。”原本站在床尾附近的艾伦往阳台门走了几步,方便自己能把伊莱看得更清楚一点。
他不太喜欢对方眼下那近乎要和光融到一块的状态,而要求一个正心烦意乱的对象来顾及他人的观感,显然有失一名好男友,好未婚伴侣的行事准则。
于是艾伦自行动腿,站到了一个能减弱那天然光影滤镜的位置里。
被挡去了一部分光的伊莱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