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中的书轻轻一撂,打量了他片刻,轻轻一哂,问:“昨夜的伤怎么样了?”
苏晏道:“托姨母的福,只是流了点血,并无大碍。”
“并无大碍?”公主挑了挑眉:“赵磬箭下说无大碍的,全天下也没几人,就是段家那小子也不敢如此托大……我回头便跟陛下说,苏大人屈居御史台,是大才小用了,苏大人这般文武双全,不上阵杀敌,着实可惜了。”
苏晏垂首,沉沉应:“是赵大人手下留情。”
公主不语,片时,柳眉一竖,冷声道:“苏晏,你当真不怕死?”
苏晏何尝不知所谓的让他“上阵杀敌”便是以死相逼的意思,却仍淡声道:“怕。虞将军第一次出征时作《不归曲》,想必也是怕的。”
虞远是当时的礼部侍郎虞琮之子,自幼受的是诗书礼仪的教养,原本是要科举入仕的。可二十岁那年,不知怎的,一名手握笔杆的书生,忽然弃文从武,远赴边关,成了一名杀伐决断的将军。
头一回奔袭漠北人,他慷慨作下《不归曲》,词中情绪激昂,视死如归。
可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不是视死如归,他是真奔着死去的。
公主闻言,身子剧烈一震。然而短暂的一瞬过去,她却沉下脸来,冷声教训:“你拿自己比叛国逆贼,你果真是不想活了么!”
苏晏道:“殿下,虞远是不是叛国逆贼,您比谁都清楚……府上存的那张火梨花枪图,臣留了一个拓本。”
此言一出,公主凛冽眸光倏如利箭般射向苏晏。可这利箭却是强弩之末,射/到近前,忽然委顿下来,须臾,公主垂眸,淡淡道:“我来之前还在想,你昨夜兴许不过是虚张声势,此刻……倒是我小瞧你了。你这样,就不怕我除你灭口吗?”她越说口气越冷,眼底平静无波,却令人无端看出一丝残忍之色。
“不怕。”苏晏定定回。
“为什么?”
“为《京都女儿赋》。”
公主捏着手中的书,没有应声。
苏晏继续道:“谭深作《京都女儿赋》时是端和四年,写在漓江畔偶见神女,惊为天人。臣本以为是在京畿的漓江,后来比对赋中风物,发现与京畿两异,倒是与漓江下游的安平县极为相似。当时殿下不过年十六,从未出过京畿,谭深怎会在安平得窥殿下容颜。臣于是去翻谭深的其他词赋,发现同兴元年鸣风山一役后,他在安平作过一首悼赋,赋中未明悼念之人,但推敲词句,能猜得出那人便是……虞远。”
“投笔从戎之前,虞远在京中意气风发,正是炙手可热。那前后,漠北无异动、虞家无变故,他何以就忽然作出如此令人始料未及的决定?其时,虞远在礼部挂着闲职,臣遂去翻礼部旧档,发现虞远一向勤勉,但在端和四年缺勤过十数日。时日恰与谭深作《女儿赋》牡丹篇的时间相合……臣而猜想……”
“你不用猜想。我直言告诉你,我与虞远的确有过旧情,我们相约……私奔过。”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久等了 ̄ ̄经历了痛不欲生的一个月,我终于有点好转了。但是现在还在康复期,每天能坚持打字的时间有限,不一定能做到日更,亲爱的们请见谅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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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昭阳公主走后,苏晏回到里间,却见房中的窗户大开。朔风自那洞开的窗口吹进来,吹起素色床幔,那纱幔后空空荡荡,没有人影。
极目自那大开的窗向外望去,庭中一片雪白,雪面上深深浅浅几个脚印,向对厢蔓延而去。
天不知什么时候阴了下来。对厢一豆烛火,在这青灰天色和白茫雪色中绽着暖黄的光。似千里跋涉尽头家中的一豆温暖,仿佛还散发出饭菜的香气。
苏晏在窗前站了片刻,走回桌前,就着桌上一杯已放凉的茶嘬了一口,摊开一份折子,开始奋笔疾书:“三皇子勾结外邦、陷害忠良……”
短短一炷香的工夫,一封折子一挥而就。写毕,他走到衣柜前,自柜中取出自己的袍服,忍着肩头的伤口,艰难更好衣,将折子往袖中一笼,往屋外走去。
怀璧回到自己屋中时,溶月正在窗下补着她的一件旧衣,丝线一穿一出,在那一点烛火下泛出银丝般的光。
怀璧站在门边,怔怔看着她那宁和模样,许久,才走过去,哑着嗓子叫了声“姐姐”。
溶月听见声音转身,见她脸色苍白,连忙撂了手中的衣裳冲过来搀扶。
怀璧虚搭着她手走到窗下,拾起那件沉香色的旧衣,翻了两翻,轻轻一笑。
这举动让溶月有些局促,不由尴尬道:“我见你那衣裳破了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