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潮,鸟鸣,风语。
雷蒙德睁开眼睛,望着酒店高处陌生的天花板。玻璃窗一夜未关,上午被阳光加热过的海风慢悠悠地在房间里游荡。他微微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伸手去摸枕头旁的机械,却抓了个空。
他想起手机被兰登藏起来了,因此没有听见应该准时出现的闹铃。于是现在他连几点钟也不知道了,只隐约从阳光晒到两人中间的位置判断睡过了头。
他们喝了很多。兰登狠狠给了那个试图摸他屁股的Alpha一拳,因为他们只想喝酒。雷蒙德将他拉回身边,简单地抱着他的腰向周边传出警告。他不记得他们最后怎么回到酒店,他们睡在一张床上,什么也没发生。只有海风安静地推着浪潮。
兰登正靠在他身上,衣服扣子解开到三分之二的位置就没脱,同样睡得昏死过去。对Omega来说这才是正常作息。雷蒙德静静看着梦中微皱的眉头许久,轻轻闭上眼睛。
他需要休息。这场漫长的追逐旅途中,原来他也会有想要歇脚停在梦里的片刻。
雷蒙德从楼下带回午餐时,兰登正在穿衣服。他的手指仍未摆脱酒精影响,总不受控制地移动。小小的失误一来二去惹烦了青年,他干脆直接脱下丢到一边,赤着上身坐在被子里。
“你要吃东西吗?”雷蒙德将食物放在桌上,“补充一下精力。我看了天气预报,下午可以下水。”
“给我。”
兰登接过三明治,盘腿坐在椅子上打开电视。雷蒙德找回了他的手机——兰登干脆利落地把它锁进了酒店保险柜里。开机的瞬间,新邮件提示音接连不断响起,他坐在床边,一条一条回复。
没有人说话,房间里仅有磁性而昂扬的新闻播报,这很不合兰登的风格。因此雷蒙德抬起头看向屏幕。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大厅的正中间,从容地应对记者问答。他身边坐着一名和他面容相仿的青年。
“艾迪斯?”雷蒙德说,“我听说他最近正在扶持他大儿子坐稳位置。”
“你知道吗?”兰登扫他一眼,“他跟老头关系很糟。”
这样真正名门望族的八卦是媒体不得报道的。雷蒙德显出饶有兴趣的神情。
“政界和商界从来都不可分割。”兰登擦了下嘴角的面包渣,“我曾经是他物色的选择之一。”
雷蒙德了然。能与艾迪斯家族这种政治上的手腕派联姻,对双方来说都有莫大好处。“给他儿子?”雷蒙德看了一眼屏幕上保持沉默与微笑的青年,没有特别突出或者差劲的地方,不会是兰登的选择。想想也知道如何失败。
“给他自己。”
房间里沉默得死寂。
“他来过城堡,然后老头当时把我关在了房间里。我那时候不过十岁,还不懂原因,和老头吵了一场。”兰登从容得仿佛故事属于另一个人,“梁子就结下了。”
“疯了。”雷蒙德最后说。
“你知道真正疯的是什么吗?”兰登嘁笑道,“他没弄到我,所以另作他法。让他次子和一个军火商的养子订婚了。”
“也就是说,”他指着屏幕上的人,看向雷蒙德,“在你来之前,这个人的弟弟是我的对象。”
他的用词转换了。雷蒙德敏锐地捕捉到一点小小区别。“为什么你们不继续?”虽然次子不能掌握家族实权,但对是块难啃骨头的兰登来说,对方被认同一点点就该感恩戴德了。
“我被那个Omega找了很多次麻烦。”兰登摇头,“我累了。”
“我以为你不会被Omega影响。”雷蒙德说,“你不是对付过很多次了吗?”
“他不一样,”兰登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青筋,“从干军火的家族里出来,你会觉得他是个软柿子吗?”
行吧。反正和自己关系不大。
“雷克斯——就是他弟弟,和你完全不一样。”兰登抬头与雷蒙德四目相接,“他是个浪漫主义的天才。无论你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他都会实现。”
“你沦陷了吗?”雷蒙德问。
“很难说没有。”兰登摊手,“太讽刺了。所有人都想要我的约定,却什么也不打算给我。他恰好相反。他可以给我弄来天上的星星,却给不了一个承诺。里德尔说我迟到了。的确如此。”
“里德尔?”
“他的婚约对象,那个Omega。”兰登给他展示手臂上的浅疤,“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他的脸。”
话题有点远了,他们都没注意到新闻早就切到了下一条。兰登咀嚼掉最后一口三明治,关闭电视。屏幕瞬间归于黑暗。
“走吧,”他说,“我想出门。”
也许时间真的在他们身上拉开了差距。当雷蒙德躺在遮阳伞下什么都懒得想时,兰登已经抱着冲浪板加入了群欢的阵营。他在每项享乐的事情上都很擅长,雷蒙德看着他戴着泳镜朝一群人吹口哨。一个巨浪扑过来,将所有人淋成落汤鸡。
永远旺盛的精力。雷蒙德想起昨晚无意间的谈话。或许兰登不需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