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狠狠吐出口血来,背后他死命用巨石堵上的石窟门还隐隐传来妖兽的咆哮声。
剑身掼进地面,把玉石凿出深深一道口子,他撑着剑才勉强站住。
他已经彻底迷失在这座玉石垒砌的坟冢里,不知自己究竟身处何处。他沿着处处骸骨一步步涉入泛着血腥味儿的碧玉石阶,若不是自小修习御妖之术,分别时又留了叶昫的剑在身上,他恐怕也早成了石阶旁的一滩白骨。
他透过水流的走向摸索着上下游的方向,越是往深处去,光线便越稀薄。他渐渐地看不清前路,体力不支,靠坐在冰凉的石壁旁喘着气。
他敏锐地嗅到了最底层的血腥味儿,直觉告诉他那儿有什么危险。他更为不解的是,林棯为何要建这样一座邪气和煞气笼罩的陵墓。既然林棯不愿告知他实情,那他亲自走一趟又何妨?况且留在原地,也并非明智之举,他要么往深处走,要么就在这冰冷的玉室内活活饿死或者渴死。
他拔剑起身,身上的白衣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原本苍白寡淡的脸被血溅得妖娆绮,目光又凌厉决然,整个人如同浴火的猩红凤凰花。
越往下是越稀薄的光亮,那腥味儿和煞气便越发浓烈,他能数清楚自己的呼吸。
忽然脚下异动,他低头去看,那东西粘腻的触感让他心口掠过恶心感。
他蹲下身,终于看清那是什么玩意儿——
一个人的尸体,不,是半个人。
不似之前所见的累累白骨。这是半具尚算得上新鲜的尸体,是个少年面貌,上半身还未腐烂,下半身却不翼而飞,并没有什么野兽撕扯过的痕迹,却像是被什么侵蚀融化了一般。
更为诡异的是,他青白青白的死人脸上,唇角还微微向上弯着,像是死前经历了什么愉悦的事情一般。
他一只眼眶中,有什么东西缓缓蠕动着,接着细微的光亮,鳞片锋利的色泽一闪而过。
一时间胸口翻涌着,林煜忍不住扶着石壁欲咳欲呕,然而他也许久未进食,口中酸涩不堪也吐不出什么来。
他深吸了一口凉气,继续往前走。
果然,那东西来得比他想象得快。不多时,他脚踝上冰凉的鳞片流过,身体有一瞬僵硬,他停下了脚步,待那东西伴着细微的嘶鸣声缠到他腰间时,他低头,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
蛇身约莫一指粗细,正从他小腹的衣料试探着,似要往里钻。
他看准了这东西的七寸,猛然掐了上去,那蛇骤然被袭,从他身上脱落剧烈挣扎起来,随即尾部又缠上他的手腕,紧紧勒着。
林煜仔细检视着这条蛇,并未成妖,只是山间随处可见的野蛇而已,但为何它周身又缭绕着浓烈的妖气?
他手中力道一紧,只听咯吱一声脆响,蛇骨断裂,那蛇耷拉着身体慢慢软垂下去。
林煜冷笑着把那蛇一扔,他在军中待得久了,身上自有一股肃杀气,此刻苍白的脸染了血,厉鬼一般。群蛇觊觎这鲜活的肉体,如同它们之前对待每一个猎物一样涌过来,然而青年剑法迅急,耳目敏锐,它们近不了他的身。
待洞窟内死了一地的蛇,周身终于再次陷入死寂,趋利避害的本能让那些蛇避开了这青年。
池中暖腥的血水轻轻摇曳着,浮游于其下的庞然身躯沉睡着,蜷曲如山峦轮廓。
林煜缓步至血池畔,手中剑震颤不止,手腕上的血浸透了剑身的符文,在幽暗的洞窟内散发着明光,它正叫嚣着要斩杀池中那妖气缭绕的怪物。
但林煜深知自己的体力不支,根本不足以对付这东西,对付这蛇窝里的群蛇都已经是左支右绌。他眼下的状态,实在不宜轻易招惹这凶煞之气冲天的东西。
然而他早已惊扰了它的沉眠。
池中水波翻涌,林煜脚下的玉石阶碎裂,他后撤几步正欲逃走,却被一道玄色蛇尾一裹,拦腰掀起来,整个人猝然被砸到血池中。
锋利如刃的鳞片扫过石壁,立时刻出狰狞的划痕。
一瞬间,腥涩冰凉的液体灌进口鼻,他在窒息间勉强定下神,才看清眼前的东西。
蛇的金色双瞳在黑暗中刺目鲜艳,竖瞳冰冷地注视着他。
林煜后背一阵发凉,有如碗口粗细的蛇躯正缠着他的腰越裹越紧,鳞片割破布料。眼前这蛇并非蟒,却长成这样的庞然巨物,他不敢想象这怪物究竟活了多少年。
他咬牙用近乎麻痹的手臂挥剑劈去,只听“当啷”一声,那剑脱手飞出去,那一身鳞片坚硬甚于精铁。
蛇似乎被激怒了,缠得更紧了些,蛇尾一甩砸开了狭窄的玉石壁,头顶的裂缝乍现,一时间陵外的月光倾漏进来,这一池潋滟的血色终于显出其原本的妖冶邪气。蛇身通体墨黑,细密精致的鳞片在月色下一路延伸出修长流畅的弧度,粘稠的血丝毫沾不了它的身,鳞片纹路流光锋利。
那双蛇瞳仍仿佛平静地注视着他。
气血不通,窒息感骤然袭来,林煜被勒得头脑发昏,耳朵轰鸣,蛇瞳的明光在他眼里晃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