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宣?!”班颖弛失态地喊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虚软的步伐往前迈出,此时此景,他心中竟然生出几分恍如隔世的喜悦,一步步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但随即心头的警钟又开始震响。
习惯了阴冷的人因步入阳光下的暖意而感到不适,他勉力遏制住沿着脊背攀升的战栗,好让自己显得没那么狼狈。
这个一切都如此异常的所在,眼前的人会是真实的吗?
“这是我的房间啊。”温宣理所应当般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听刚启封的可乐,穿着和神态看上去的确很居家的模样。
“坐啊,平时一没课你就见首不见尾的,倒是难得。”他又回头从冰箱里拿了一听可乐,坐回沙发前,将可乐压在桌上往班颖弛的方向一推。
从前班级聚餐的时候,班颖弛见过他这样给其他人递酒,心中狐疑的天平稍稍倾斜了几分。
“陆迁不是说你请了半个月假回去照顾你妹妹做手术?就这事他还开会唠叨了半个小时。”
“我……”班颖弛一时哑然,但温热的血液开始灌入冰凉的四肢,之前压抑的知觉缓缓复苏,受到命运眷顾的暖意在心底滋生,无声地雀跃着、叫嚣着,哪怕不知道其他房间是什么样子,他也毫不怀疑,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房间了!
班颖弛如梦初醒般走到桌前坐下,腰挺得笔直,头却埋得很低,手指拘谨地攥着膝头,“我对陆老师撒了谎。”
“哦?”温宣面不改色,自顾自把启封的可乐罐递过去和他那罐轻轻碰了碰,又仰靠回沙发上,闲适地喝了一口,叹道:“就为了来这儿?”
班颖弛被他问得有些害臊。他低垂眼睫,伸手捧起自己那听冒着冷气的可乐,冰凉的水汽在他手心凝结,令他稍微冷静下来,于是他握着可乐罐翻来覆去地揉。
“嗯。”
“你常来玩吗?”
“没,第一次来。”
“嗯,不少人对这里好奇得很,总想来找乐子。”
班颖弛摇头,“我之前都不知道这个地方。”
“感觉如何?”
“不太好……我开门的时候,腿软得都快跪下了……”
“这样来一趟,报酬不低吧。”
“还……”行字尚未出口,班颖弛双眼微睁,兵荒马乱地伸手捂住了嘴,连忙抬头看向温宣。
温宣不动声色地审视着他,那宽和包容的目光分明和寻常一样平静无波,班颖弛却极度心虚地感到一阵寒意,他不由自主绷紧了身体往后缩了缩,做出徒劳的防备。
“我自己来的,哪里来的酬劳啊……哈哈。”
“是吗。”温宣状似无害地垂眼,放下可乐罐时磕出很轻微的闷响。
班颖弛心尖随之一紧,冷汗像可乐罐子表面凝成的水珠,令人不适地浸润了后心。他紧张得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好像只要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会如惊弓之鸟般人事不省。
“……是啊。”班颖弛听见自己有些哆嗦的声音。
进门看见温宣的时候有多侥幸,此刻就有多惶然。
温宣若有所思地点头,这件事似乎就此揭过。
“光这么喝可乐也没什么意思,玩点什么吗?这边有扑克。”他弯腰从沙发边上矮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副半旧的扑克,从切牌洗牌的行云流水的操作来看,是熟手,甚至是高手。
他似乎放弃了寻根问底,班颖弛恍如避过一劫,看着那副扑克有些窘迫道:“我不太会……听你的。”
“好。你不熟,那就玩24点好了。规则是,每轮放置4张牌,按牌面分别代表4个数。将这4个数进行四则运算后只要得出24,就算胜出。每轮20秒,你我抢答,赢家拿走本轮的4张牌作为积分,这副牌用完时谁的积分高谁赢。”温宣娴熟地切着扑克,将大小王抽出放在一旁后,详细地演示了一遍给班颖弛看。确认他明白规则后,他平静地问,“输家的惩罚,就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班颖弛刚松懈的那口气再一次凝住了。
“什么?”
“真心话大冒险。作为输家,从‘真心话’和‘大冒险’中选择一项作为惩罚,真心话就是……”他耐心好得出乎班颖弛意料,班颖弛有些磕巴地打断了他的解释。
“不不,我,我知道这个……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
“……”
班颖弛一言难尽地注视温宣,试图从他眼里看见什么性质恶劣的情绪,但那双眼睛表露的情绪始终如一,甚至似乎显得有些过分温和了。但即便如此,温宣并未留给他任何踌躇的余地,好像完全不在意他有什么想法,化作一台没有感情的规则机器。
这样的气氛令班颖弛有些不安。
“那么我们开始?”
“……好的。”
“你不太熟,你来发牌好了。”温宣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只小巧的计时器,放在桌上,似乎打算承担计时的工作。
“我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