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逆坐下来,把碗拿过去,拿起汤匙,舀一勺,吹吹,再舀一勺,再吹,反复多次,手覆在碗上感受一下汤温,不那么烫了,又推到她面前。
元鳕不动弹:“手疼。”
莫逆:“不准骗人。”
元鳕把胳膊伸出来,黑色的丝绸袖裹着她细细的胳膊,不知道是不是黑色显瘦,那条胳膊更显细了,似乎轻轻一折就能掰折。
她说:“这衣服太紧了,胳膊勒得疼。”
莫逆的妥协越来越不用元鳕费心思了,在她这截胳膊伸出来时,他就输了。
元鳕看着他端起碗来,舀了一勺,递过来,乖乖张开嘴。咬住勺子那一刻,她都忘了她杀人不眨眼,谁也不留情。抬起手来是一场屠戮,放下手来是一片火海。
莫逆一勺一勺喂给她,喂得很慢,舀得很干净,一点都没剩余。
喝完汤了,元鳕胳膊还在石桌上,手的方向朝他这样放置着:“你有治胳膊疼的偏方吗?”
莫逆:“没有。”
元鳕:“哦。”
她这个‘哦’把她低落的情绪都包含进去了,莫逆看过去,从寨前见她到现在,第一次正视她这身衣裳。黑色的苗族盛装,繁复庄重的头帽,再搭配满身的亮银,很独特,也很,美。
可他不会说这话,他说不出来。
他想到这些旖旎,又暗自懊恼怎么总想犯禁的事?
心里念一遍《清静经》,心境平复许多。
元鳕知道他在挣扎,她给他时间调整心态,随后冲他动动胳膊:“疼。”
莫逆好不容易清出脑袋的杂念全线崩溃,又折回来。
他很无奈,把手伸过去,给她捏了两下。
就两下,捏完收回手来:“你学着我这样,自己捏,两个一组,十组歇一歇,可以放松肌肉,改善因为外力造成的局部酸痛。”
元鳕看这应该是他底线了,没再继续挑逗他。
遗忘是人最得心应手的伎俩,在这你来我往的悄无声息的拉扯中,元鳕忘了她双手沾满鲜血,莫逆也忘了他是个清心寡欲的出家人。
这时候,他们眼里,没有天地,也没有乾坤。
只有压不住的躁动和热血在奔腾。
第22章
迟加遇刚从美国回来,回国第一件事就是直奔迟广的办公室。
迟广刚开完会,看见自己儿子,还有那么点惊讶。以往他是最不愿意过来的,他嫌这地方是一面三百六十度的镜子,把他照得没一处可藏匿,他要在这里,亲眼看到他嗜血的本性,他过不了自己良心那一关,就总是躲得远远的。
迟广把水杯放下,门关上,坐下来,才说话:“回来了?”
迟加遇直言:“霍起要娶谁?”
迟广下意识看一眼窗户,走过去把窗帘拉上。
迟加遇习惯了他的草木皆兵。
迟广说:“那个苗族的丫头。”
迟加遇一巴掌拍在桌上,慢慢攥紧:“霍保川骗了我们!他根本没把那女的送到日本!他还把她留在身边,是想干什么?想以此来钳制我们?”
迟广不这么认为:“那女的手里不光有我们犯罪的证据,还有他的,他没理由放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我们干的事都是他牵头的,他择不清的。我猜他或许是想钳制住那女的。”
迟加遇觉得更可笑了:“你信吗?送到日本被宰了不一了百了?留在身边钳制她?找刺激吗?”
迟广不说话了。
当年霍老爷子,也就是霍保川,到佰利做生意,遇到刚考上佰利县政府文职的迟广,惺惺相惜,成了朋友。后面霍保川花钱疏通上下关系,又内部操作了一把选举,送迟广坐上了县支书的位置。
彼时迟广还是个正直又勤勉的领导,加上霍保川给他使了钱,他有那么点心虚,就愈发殚精竭虑,为民为政,来弥补年少轻狂时的鬼迷心窍。要不说努力总有回报,就因为他这份能干,后面被举荐成为钏安市市长的候选人,人大投票后,以两票险胜第二名,坐稳市长一职。
霍保川那几年却过得并不顺畅,生意上接连失败,让他罪恶的本性暴露出来——他开始频繁联系迟广,给他送钱,让他暗中操作,把老城区开发权给他。
关于老城区开发,迟广早有心仪开发商人选,而且资金雄厚不会延误工期。霍保川就不是了,他已经是个空壳子了,他就等着这个项目招商,先把钱圈一波,再干活,届时势必影响进度。
要是他自己的东西,他可以不管完工时间,可毕竟是钏安市人民的东西,他做不了主。
霍保川得到他明确的答复,当场冷笑两声,把过去他当支书时他花的钱、使的关系搬到台面上来,跟他撕破了脸。
迟广这辈子就怕这事东窗事发,当霍保川拿这个威胁他,他就知道,他完了。
后面他一路给霍保川特权,让他在几个大的项目里赚得钵满盆满,后面他还不满足,还要操控外来企业到钏安市建厂的项目,私下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