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妮是被一个电话叫出门的。
那时已经晚上九点,文涛还没回来。
电话里,婆婆的声音有点急切,一接通,只说一句甄妮你快点过来便挂了电话。
这种情形任谁看来都不会是好事,甄妮硬着头皮换了衣服,拎包出门,心里一起一伏的,但激动不起来。
不是那种会不会是他们要我跟文涛离婚,他们觉得我这儿媳妇一点儿没用,连孩子都不愿意生的焦虑和跳起脚来呜嗷喊叫的疯狂,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苍凉心情。
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她看着一路街景闪闪烁烁,突然暗生自己老了十岁的感觉,不禁摸摸自己的脸,就在这时,黑黑的车窗玻璃映上了她的模样,她认真去看,却看见一张满面皱纹的老太太面容!这是谁?是她吗?甄妮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去抹车窗,但抹来抹去,抹来抹去,也一点儿没有变年轻,再把手伸上去,车窗砰一声爆裂......
一阵来电振动声把她惊醒。
原来是梦。
甄妮呼呼喘着大气,心脏一抖一抖快跳到了嗓子眼。还好,还好,只是做梦。她安慰自己,然后摸到手机接听了电话。
喂,妮妮?你睡着了?是文涛的声音,我可能要半夜才能回去。
啊......甄妮恐惧未散,传过去一阵急促呼吸声。
文涛问:你怎么了?
我,甄妮想起刚才那个梦,有种不好的预感,便激动地说,你能不能快点回来?最好是现在。
现在不行,我这边还有事。
不能让别人去做吗?我,我有话跟你说,你快回来!
到底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
你先回来......
甄妮话还没说完,电话那边就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他们在跟文涛说话,几秒后,文涛匆匆说了一句等一下便把电话挂了。
甄妮的一颗心跌倒了谷底。
她再打过去,他已经不接了。
被梦里一模一样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苍凉感觉再次笼罩住,甄妮对着镜子,两眼无光地看了看自己,不由得哭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会哭,总之心里一点安全感也没有,好想,好想看到文涛。
她躺在床上,抓着手机翻来覆去,时不时发条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又时不时从床上抬起头,竖起耳朵听外面是否有开门声,后来她等了又等,等到半夜三点半,文涛还是没有回来。
熟睡前,甄妮又给他打了一次电话,但依然是无人接听的。
直到她睡到六点醒了一次,看了看手机无人回应,便又稀里糊涂地睡着,又到七点,她又看了看手机,依然无回应。就在这样精神衰弱的状态下,她迷迷懵懵,一个梦也没做,也浑然不知文涛正在经历什么样的危险境遇。
那边重案组和NB收尾时,天已大亮,警车和救护车林立在郊区一所破旧仓库前。文灏用呼机核对了各分组情况后,顺手拉住一个手下问文涛呢?手下指指救护车,在那边,你去看。
文灏来到救护车,眼睛挺圆地瞅过去,这样随便包两下有用的吗?又去车头呵斥司机,还不去医院?想留在吃完早餐才去?
行了,不关他事。一道嘶哑无力的声音说,手尾你收拾下,叫辆车送我回住处。
发生什么?文灏见他两眼没从手机上移开过,一只伤手夹住腋下一动不敢动,另一只手在慢慢打字给谁回复。这种感觉,这种场景,这种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文灏不禁轻嗤一下,和老婆吵架?
不是,文涛矢口否认,她等了我一晚,有点担心我。
担心?文灏笑得不知天高地厚,我倒没看出来,像她那种岁数的小女孩有什么事是值得担心的。不就吃、喝,玩乐......
别说我老婆。文涛突然止住他,面色阴沉了大半。
文灏眉毛唰的一下往上挑,心里暗暗想:你们当初是怎么说我老婆的,现在特么怎么忘了?
不过说到底,该挨的苦他挨过,不能也不忍心让兄弟白白受苦,便用手肘搡了搡文涛的肩膀,用乐于助人的语气说:这样吧,你这伤是真的受了,她担心呢也是真的担心了,我劝你乖乖去医院,然后打个电话给她,说你伤得很重,快死啦!叫她快来见你最后一面,这样你就会见到一个情深满面、泪流满面的老婆跪在你床头大哭,到时候你们有什么矛盾,不都解决了?
这个主意......
哇塞,能想出这个主意来的是天才吧?如果文逸在旁边,一定会露出这样的惊羡且崇拜的眼神,说不定还会伸出舌头舔两下,一脸期待:让我试,让我试,快打给我老婆,说我死了!
但是如今坐在文灏面前的是谁?
是文涛,是取过歹徒狗命,毙人不眨眼的文涛,他会稀得搭理文灏这只傻大个?
文涛说:不行,会吓到她的。
果然一本正经,不舍得老婆受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