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渊脸上的伤还未好,但是用了上好的伤药,已经消了肿。
桑落本就觉得他越看越眼熟,被周涉川这么一喊名字,也终于想起了眼前之人到底是谁。
“池……池统领?”
“桑落,你叫错了,这儿没什么池统领,只有一个东宫侍奴。”周涉川面无表情道。
池渊吸了吸鼻子,突然闻到了什么味道,他的眼睛往屋里一望,就看见了好几样菜摆在桌子上。
他指了指里面,向周涉川问道“我能吃吗。”
周涉川莫名感到有些无奈,“你吃吧。”
池渊走进去坐在,抓起了一只鸡腿,张开嘴便咬了下去,因着疼痛只能小口小口的,看着竟有些秀气。
周涉川按了按眉心,转身就要离开,池渊赶紧咽下那一口叫住了他,“殿下……”
“怎么了?”
“我还能吃蜜饯吗。”
周涉川彻底无语,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吃!给他填满。”
池渊吃饱了以后,又搞了好几颗蜜饯,这才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桑落神色复杂的看着榻上那个睡得酣甜的人,默默的关上了门。
第二日周涉川本不想管他,没想到还是被叫到了竹醒居。
“这个……他死活不肯让我们碰,非要见您,没办法就……”
“又闹什么。”周涉川微微蹙了蹙眉,以他的认知,池渊不可能会有如此行径,这人看似放纵不假,但实则一向自持。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被夺舍了?”
几个大夫对视了几眼,其中一位道“呃……是这样,我们羽族若是翅膀有损,便会短时间内出现反雏现象……简单来讲就是心智倒退…这位公子起来似乎……心智退到了七岁左右的样子。”
周涉川一下子愣住了,七岁……七岁的池渊,他没见过,那时他们还不认识。
池渊的右翼已经被割了一刀,血浸了不少,他缩在床脚瑟瑟发抖,对上周涉川的眼睛时,忽然往前爬了爬,虽没说话,眸子里却写满了哀求。
他强迫自己笑了出来,忽然左右开弓的在自己伤痕累累的脸上,用不小的力气扇了起来。
还不等周涉川拦住,他便停了,然后小心翼翼道“求您……饶了渊儿吧,渊儿知错了。”
“你知什么错了?”
池渊仔细的想了想,没想明白,继而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
“疼……”,他只知道疼。
周涉川抿了抿唇,觉得自己好像在欺负孩子。
这个…混蛋。
他走上前,把池渊按倒在了床上,不习惯的安慰道“很快就好,忍一忍。”
池渊安静的趴下了,没再反抗,周涉川站起身用眼神示意大夫赶紧割掉,几人连忙上前,备好了伤药和绷带,备好了刀和火。
池渊一直安静的低头趴着,刀子捱上去的时候,痛呼声还是一下子从牙关里挤了出来,他扬起头,眼泪立刻爬满了眼角,半晌又一点点的伸出手,轻轻的抓住了周涉川的衣角。
真的只是拉了一点点而已,若他松开,那一片都不会皱,他疼的衣服都湿了,却始终没松开,周涉川愣了愣,半晌把手放上了他的头顶。
池渊身子颤了一下,然后便抬手抱住了周涉川的胳膊。
像是怕他收回去一样紧紧的抱住了,他的呼吸一缕一缕的打在周涉川的手掌上,温热的,潮湿着,周涉川莫名感到心头紧紧的缩了一下,微有些慌乱的抽了回去。
池渊怯怯的抬起头,自己擦干了眼泪,不再伸手,也不再说话了。
翅膀已经整个割掉了,现在两边都秃了,只剩下了绷带包裹的根部,池渊趴在床上发抖,周涉川招手让桑落把那一盘子蜜饯拿来,他取了一颗递到池渊嘴边,池渊接过去了,却没有吃,攥在手里,把眼睛闭上了。
周涉川攥了攥指尖,转身离开了。
池渊睁开眼睛,四下望着,看到真的没有人了以后,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手掌,里面放着的蜜饯已经被汗浸了,粘腻腻的,他想了想,放进了嘴里。
……还是好甜。
池渊把两个只个秃秃的翅膀收了起来,惶然的缩起了身子,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他不知道某些创伤终究在他的灵魂里刻下了痕迹,当那个,身经百战的成年池渊沉睡,便再没有任何盔甲可以替他抵挡痛楚。
他想起很多事。
他没皮没脸,为了一口吃的,在书院给安墨当马骑,他在地上爬来爬去,把裤子磨破了,还得求着昭姐姐帮他补一补。
他不想那么没出息,可是实在是太饿了,饿到半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饿得只能去井里打起一瓢瓢凉水把肚子灌饱。
只要安墨说他不听话,所以夫人便不肯让他吃饭。
什么自尊啊,脸面啊,早就在那几年的磋磨中一丝不剩了。
安墨吃甜食吃到生了蛀牙,安倚阳便不准他再多吃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