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从指缝流逝,利卡纳森林昼夜温差极大,潮湿的空气在低温下凝结成水珠,挂在叶尖上摇摇欲坠。
若海依睡得极不安稳,她侧缩身子倒在地上,额际的发丝还没乾透又被汗水染湿,细致的眉头微微拧起,吐息都是热气。
彷佛自己正身陷一片炽热的火海,躯体被束缚在架子上无法动弹,想逃也逃不了,就要被燃烧殆尽,可一下子又像身处在天寒地冻,冷得她不停地打颤。
睡梦中她本能地想逃离这种难受的处境,四肢艰难地挪动,下意识地找寻出口。
余生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地碰到了自己的大腿骨,他睁开眼,眼里是一片清明淡然,若海依还没有醒过来,只是呼吸变得更加急促,本就白皙的脸蛋因为毫无血色而愈发惨白吓人,双颊却被体内的热气染得通红,一看就知道正在发烧。
「麻烦。」嫌弃的低语从薄情的嘴唇中吐出。
修长漂亮的手指将爬到她身上的虫子随意地丢开,裸露的肌肤呈现一层浅薄的浮红,不正常的高温从指尖传来,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一皱。
「好热……」痛苦的呢喃声在寂静的夜晚清晰可闻,她的手无力地想抓住手中的布料。
余生冷着脸看了她片晌,最後还是败下阵来,他不想接下来的两天都拖着发烧的病号行动。
有力的手臂一眨眼就将快烧成火球的人儿搂进了自己怀里,与体温不相符的冰凉触感引起了他的注意,若海依身上的衣服充其量只能算半乾,毕竟火烤的时间有限,她又湿得彻底,晚上更深露重,人就更容易感冒。
在地球时若海依虽然不至於娇气,但也未曾有过这样的经历,今天都在崎岖难行的地方走动,即使什麽也不做,整日的运动量也足以让一般人疲倦不堪,何况她的体能只有C-。
一日四季的气温变化,着了凉的身子,提心吊胆的心情,在在都是加速她病情的原因。
余生额际的青筋直跳,他开始後悔带她来这里,简直就是给自己修身养性的考验。
垂下眼看向她身上的衣服,伸出的指尖隐约透露出犹豫,可要是想让她好起来,衣服是铁定要脱的。
优柔寡断不是一个军人该有的情绪。
他稍稍错开视线,果断地去除了她的衣物,又脱下自己的上衣穿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重新包覆在怀中。
若海依被他的动静弄醒,浓密的羽睫颤动了两下,微微掀开眼皮,涣散的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下颚,混沌的脑袋分不清是在作梦还是幻觉,要不她怎麽会看见余生的脸正俯视着她?
「醒了?」冷淡的话语传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她能感觉到胸膛的震动,她茫然地缓缓眨了眨眼。
「我竟然会梦到殿下……」她喃喃道。
好温暖……而且这个梦也太真实,连殿下的呼吸起伏都一清二楚,简直就像是……
再次眨了两下眼,对上那双漠然的铁灰眼眸,反射弧的长度绕了地球一圈,她终於发现这不是梦。
「殿、殿……」自己真的被他紧紧抱在怀里,鼻息间全是他的气味,这下不只双颊,她整张脸都红了。
「还冷?」像是没看到她的羞赧,他淡声问。
「不冷……」何止不冷,她觉得身体好像更烫了。
她连忙移开视线,却瞥见旁边地上放的……等等,那不是她的衣服吗?!
所、所以她现在——
慌乱地低头,想像中的赤裸没出现,一件对她来说过於大件的军衣正穿在自己身上,她後知後觉地发现他的上半身什麽都没穿。
基本的常识她还是有的,知道这是在救她,现在气温正低,他却把衣服脱给她穿,还委屈自己替她取暖,她的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难过沮丧,换衣的过程也没那麽在意了。
「对不起……」明明说过不拖後腿,结果又害他这麽折腾,就算接下来余生烦到丢下她不管,她也不会多说一句。
「你只会道歉?」薄凉的眼眸定定看着她,「与其道歉,不如想办法让自己有用点。」
「我……」她缩在他怀里,气馁地小声道,「我会的……殿下,谢谢你……」
余生不说话了。
厚实胸膛传递令人心安的气息,强稳有力的心跳声彷若安眠曲,奇异地安抚了她因高烧而混乱的心绪,昏昏欲睡之际,她莫名有种错觉,好像他的怀抱就是这世界上最安稳的港湾,能够阻绝所有的危险。
远处的野兽怒吼声被风捎来,余生铁灰色的锐利眼眸宛如一只凶猛的狼,在寒气逼人的夜色中闪着幽亮慑人的光,盯着空无一物的暗黑深处。
……
晨光熹微,整座森林再度复苏,朝日的复工驱走了大半凉意,在树影婆娑的空隙间洒下一缕缕金色的碎光,生机盎然。
若海依穿回了原本的衣服,清晨时余生又生火将衣服彻底地蒸乾水气,两人正向着殿堂遗址的方向赶路。
多亏余生,若海依的精神好多了,体温也降到正常的范围,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