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补课班出来的时候,看见了宫锡。
她在等人。和我一起补课的,有个叫江意寒的和宫锡那类人走的很近,或许说她们都是一类人。但江意寒和宫锡又不一样,江意寒会按着她爹妈的意思来上补课班,宫锡不会。
我就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门口站着的几个穿黑衣服的男男女女,就埋头走开了。有个妆化的跟个洋娃娃似的女的挽着宫锡的一只胳膊,旁边站了两个男的,我认出其中一个是江意寒的对象。难怪宫锡会在这出现。应该是一会儿他们要出去玩吧。
我垂头走过的模样表现得极其普通,甚至有点畏畏缩缩。我快走了几步,拐进一个没人的胡同,从书包里摸出昨天买的那包炫赫门,又摸出来从抽屉里顺出来的打火机,背着风点燃。
一团白雾袅袅的从我嘴里飘出来,辣得我眼睛一红。我躲着烟雾脸换了个方向,沿着小胡同往前走。四周是砖红色的院墙,脚下是沙土样的小路。我知道这边能拐出去,而我也能在这条路上抽完这根烟。
我妈也抽烟,有时候是这样细长的烟,有时候是粗短的烟。我并不讨厌烟草的味道,因为我从小在这样的气味里打滚,我怀疑烟草的味道早已经烙在我的五脏六腑里。
我家的客厅里有的时候烟草的气味并不热烈,有的时候是她吐出的烟雾是甜腻的蓝莓味或者是一股悠悠转转的红酒味——我还挺喜欢那股蓝莓味。
昨天她回来的时候没发现我抽过了烟。
如果说抽烟折寿的话,我刚开始的这十几年已经折给了我妈。
我叼着烟,感觉自己像个不良少女。
“我!操!你!妈!”
左侧突然传出一声暴喝,吓得我一哆嗦,烟灰抖了一胸口。紧接着是一阵响亮的巴掌声和混混沌沌的磕碰的动静,其中夹杂着此起彼伏的骂娘的声音。
“臭你妈的傻逼!”
“你这个婊子养的狗杂种!”
“操你妈逼!再你妈逼逼叨!”
“不要脸的贱货卖给谁了啊哈哈哈!”
……
不堪入耳的脏话直往我耳朵里头冒,我心里划拉一遭心寻思应该是有人在这打架。从来都是从别人嘴里听着说打架是怎么回事,还真没有亲眼瞧过。我朝左侧的胡同口探出一个脑袋,看见一个橙红色的脑袋。
脑子里嗡的一声。
宫锡。
我探出去的脑袋顿时收不回来了。
三个女生围着她,两个女生和她推推搡搡,旁边一个女抱着胸站着。宫锡不是应该和刚刚那一群人走了吗怎么会被人堵在这里。我僵硬的扭转自己的脖子,深深吸了一口嘴里的烟,妄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喉咙里好像有一口气吸进来深入肺腑,顿时口腔鼻腔好像被打通一样冒着丝丝的烟草味,大脑也莫名其妙反馈出些许的清明。
我抽烟过肺了。
舌尖依旧是化开的微微甜味。隔着几步之隔纠缠叫骂还在继续,我四下寻找,捡起半块墙根底下的红砖,拿在手里刚刚好,掩盖在书包底下。
我从拐角出现的时候,那两个女生正按着宫锡的肩膀。
她们看见我之后好像看见什么玩物,咯咯的笑了起来,一个吊着高马尾的女生冲我骂道:“没看见你姐姐们干什么呢?傻逼识趣点就快你妈滚!”
我抖了抖烟灰,又吸了一口,我走到她们面前一两步的距离缓缓吐出一团白雾。我想,那个画面一定是扭曲而又滑稽的。
我说:“我不是傻逼,你看走眼了。”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有勇气说这种话,我应该是低着头和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从她们身边携带着窝囊废之类的话匆匆跑过。而不是冲着她们吐烟圈,说这些话。
可能是因为宫锡在这里,我不想像个傻逼。
也可能是那些脑海里反复演习过无数次的血肉横溅的景象激起了我的劣根性。烟雾缓缓的在空气当中逸散微微遮住了宫锡不真实的面容,让我一瞬间分不清这究竟是我的梦境还是现实。
就当是在梦里吧,在梦里我的劣根性完全暴露,不断渴望血液汩汩流出的模样,流动着的艳红蜿蜒在脚下,脖颈割开露出和血肉混着的森森白骨。
我眼睛里好像出现了重影,我感觉眼前的这个女生脑后正在流血。
她突然上前,猛地一下揍在我的左肩膀,我拿烟的手抖了抖,烟灰又落了一胸口。沉闷的疼痛和女生尖锐的叫骂声把我拉回现实,她的脖颈上没有流血。
为什么不流血?
“操你妈的!你个小逼崽子哪来的傻逼!”
她该流血的。
“你他妈的不是傻逼是狗婊子吗?”
她该流血的。
“你妈了个逼的今天连你一块揍,让你不知天高……”
她流血了。
我没等她说完右手就扬起了藏在书包底下的砖头。我第一次如此真实的听到骨骼和砖石碰撞的声音,沉闷而带着些细微的脆响。胸中好像有什么猛兽在躁动,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