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晚上没睡好,我妈在床那头鬼哭狼嚎了一晚上,向我滔滔不绝诉说着我爸的种种罪行。在这样的机关枪般的攻势下,终于抵不过生理的困倦,我居然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没有人了。
昨天那场捉奸的哀怨戏码不知道是唱完了最后一折,还是只是中场休息。但是瞧着满屋子粉碎的瓷片玻璃碴,我知道,我如果不赶紧打扫干净的话,那么下一出唱着滚出去的戏码的,就应该是我了。
沉默且机械地重复着扫除的动作,余光里瞥到一块白色但略显粗糙的瓷片上粘着干涸的血迹,我的大脑被按开了兴奋的按钮。
我把那块瓷片凑近了鼻子吻了吻,嗅觉叫嚣着告诉我空气中浮着血腥的甜腻。
我把那块瓷片扔在垃圾桶里。
我觉得宫锡说我是个疯子可能是对的。
临近中午的时候我家那扇老旧的铁门被砸的嘎吱嘎吱作响,我连忙趴着猫眼儿瞧了瞧。
是我妈。
我给她开了门,她推开我径直跑到屋子里开始铺天盖地的一通翻找。
我坐在沙发上吃着前几天的桃,我妈拎着一个行李箱经过我的时候恶狠狠地瞪着我,啐了一口,门被摔得叮咣响,扬长而去。
她是不是说了什么?
她说:“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我妈说我没良心,她为什么走了?我钻回我和我妈挤在一起的那个房间里,地板上凌乱不堪,衣柜抽屉都是大开着。
我妈把她喜欢的衣服都收拾拿走了,还有抽屉里我们家唯一值点钱的金项链金戒指,都一并和那个被我叫了十几年妈的妖娆女人,消失了。
我这才意识到,十几年摇摇欲坠的家庭,终于倾倒了。
后来我没有见过我妈再出现。我爸偶尔回家来看看我,边抽烟边盯着我写题,坐在沙发上什么话都不说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
在家里没人的时候,我就偷跑出去在街道上寻找宫锡的影子。可能是路灯底下拉长的剪影,可能是小区门口晒得脱皮的墙体,也可能是酒吧门口的蓝色灯牌。
我时常因为宫锡那天贴着我说的那一句“我也是疯子”而感到莫名的亢奋,这也许代表着她并不反感我,反而把我们归结为一类人。
我和宫锡真的是一类人吗?
我不惹事,遇到个面色不善的总是绕着路走,在学校里也总是沉默着,偶尔和同学开开玩笑,胆怯闷沉得像一只兔子。宫锡给人的感觉像一把锋利而且开了刃的刀,会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扎进你的瞳孔除了强烈的不适感之外还额外带着一阵失明的痛感。
到现在我还是有不切实际的虚幻感。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晃,不知不觉间晃到了小酒吧门口。蓝色的灯牌底下圈出一小块泛着蓝色的水泥地,像是平地里洼下去的一块水渍。
我在门口站了许久,可是没有勇气踏进那扇门。那天是宫锡在我身边我才有了勇气去做我平日不敢做的事情,宫锡不在我身边我感觉缺了一根弦。脑子里反反复复放映着宫锡那天和我亲昵的画面。
直到门口出现一个人朝我走过来,放映机才被打断。
“来找宫锡?怎么不进去?”
这个人耳朵上戴着一串的耳钉,盖住眉毛的细碎刘海下是一双外眼角微微下垂的狭长眼睛,整个人往外冒着一股痞气。我认得这个人,他就是那天和宫锡耳语的那个人,也是给我们上酒的那个人。
他见我没反应,反而突然勾起嘴角笑了笑。他这一笑我心里一阵发毛,总感觉他要掏出一把刀捅我。
“我叫贺鑫,你要是想见宫锡就和我进去。”他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就转身走了。我一点儿都没犹豫,一步一步跟在他身后进了小酒吧。或许我可能就是需要一点儿别人给我的勇气,我才能竭尽全力地靠近宫锡。
一进门我就看见她了,她坐在一群人里,一头橘红色的头发尤其显眼。贺鑫绕到她身后,附在宫锡耳朵边上说了几句话,我看见她下巴扬起来的时候颈肩呈现一个好看的曲线。贺鑫说完话,宫锡抬头看见我好像很讶异似的。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她身边坐着的男男女女,不远处是江意寒和她对象,还有孟诗语。
我瞥到那张巴掌小脸上泛着盈盈笑意的时候,我真想把那张脸皮从她的脸上完整剥下来,再把那两颗总是趾高气扬地盯着你的眼珠子抠挖出来留下一双黑洞洞的眼眶。狠狠在她血肉模糊的脸上扇一巴掌,看着她脸上的肌肉化作肉絮而露出骨头的样子。
脊背爬上来一阵寒意挠着我的后脑勺,我目光扫过那群抽烟喝酒摇骰子的少男少女脸上颓废而靡乱的笑容,他们的笑如此的放肆,似乎跌破了常规束缚,窥见另外一个世界的真谛一般。
我只是感觉到眩晕般愤怒的围绕着我
孟诗语她不该笑的。
她怎么能完整地坐在这里。
没来由的恨意从黑暗里撕裂开,但是我却扭头跑了出去。来来往往的人脸上神色各异,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