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转身直面宫锡,至少现在不能,我不想让她看见像一个笨拙的猪头似的我,可是我又很想扑进她的怀里痛诉刚刚被人揍了一顿的委屈。
但是总归抵不过自己心里嫌弃自己现在的样子太过狼狈。
镜子里的人影逐渐变大,她就站在我身后。我垂着脑袋不敢抬头,脸上隐隐约约还能感受到阵阵火辣刺痛。
“来,让我看看。”
一双白净的帆布鞋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宫锡的声音在身前响起。可是我还是不想抬头,假装自己真是个聋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刚刚洗脸的时候头发上沾着的水珠成绺流下,滴在地面上洇湿小小一块。
我正盯着那块湿了的地面出神,眼前却突然撞进来炽热而鲜艳的橘红色。许是见我半天没反应,宫锡弯下腰趴到眼前看我。
我对上她那一双琥珀般的眸子,一时失神。
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已经被宫锡拥入怀中,她一手扣着我的头埋在她的怀里,一手揽着我的后背,这样的姿势给了我极大的安全感。
我感觉自己和宫锡似乎融为一体。在安全感被满足之后,之前积蓄的种种委屈突然决堤,沿着眼眶一发不可收拾地倾泻而出。
我哭的抽抽噎噎,肩膀一颤一颤地,眼泪一股脑地都抹在宫锡身上,她只是轻轻地抚摸着、拍打着我的后背,宫锡在通过肢体语言安慰我,平息我滔滔不绝的情绪。
我听见她在长长地叹了口气之后说道:
“……你那天不该出现的。”
我一下子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从宫锡的怀里挣脱出来,我害怕她接下来说一些让我觉得无可挽回的话——虽然我觉得事情已经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可我不想亲耳听到,所以我挣扎起来给自己辩解。我不知道我当时的表情是什么样子,或者说流露出多少真情,我只知道,我是真的害怕宫锡说出诸如“我们从来没有相遇过”这种话。
“不是的,不是的!”我伸出手扯宫锡的衣服袖子,“宫锡,你要明白一件事情,我喜欢你这句话是认真的。可能你之前觉得我的喜欢来的太廉价也好,来的太轻易也好,我都是想把我自己的想法告诉你……我喜欢你,绝对不是一时兴起。”
一通话说完指尖还是一阵发颤,和她表明心意似乎真的要耗尽我所有的力气,但是我不想留下任何误会。
“宫锡,我喜欢你不是从那天开始的。我喜欢你好久了,从你把我从水盆里捞起来开始,”
我喜欢宫锡,一定是,坦坦荡荡的。
宫锡大概是没有料到我的反应如此,又或许在回忆什么时候与我相遇,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我捧起她的脸靠近了对她说:“宫锡,你不要犹豫。”
说完就带着些义无反顾的意味侧头吻在了宫锡的唇上,我睁着眼睛观察着宫锡的反应,她眼眸微怔,随即浅浅地弯起来酝酿一丝笑意。我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唇瓣,她松开齿关与我相互纠缠,滑腻缠绵之间尝到一股浅淡而舒心的烟草的味道。
这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厉琅,我们都不要后悔,可以吗 ”宫锡把头埋在我的肩膀处,鼻尖磨蹭着我的锁骨。
我答应道:“好,我们都不要后悔。”
我和她谁都没有说明,可是谁都听懂了彼此在说什么。
回到教室里老师看见我鼻青脸肿的模样,原本要斥责我迟到的话却突然哽在了喉咙里,那个要说话最后硬生生憋回去的表情看得我心里一笑。
宫锡送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提前给我的脸上敷了许久的冰块消肿,又给我上过药了——在她的那个午睡的小房间里。
低头回座位的时候,我余光瞥到谢昕宁既带着点不可思议又带着点嘲笑的表情的时候,突然觉得她好可悲。
依靠汲取着别人的痛苦而活,怎么能不可悲。
我同桌看见我的样子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给我让开座位之后还颤颤巍巍给我递了个纸条:
你怎么了 伤的严重吗?
我同桌,是个普通女生。和我一样,普通女生,成绩中游,平日里中规中矩,有几个好朋友一起玩,长相不突出也没什么记忆点的姑娘。
很普通。普通到有时候写花名册的时候总会漏掉我们俩的名字,可是她又不一样,身上带着“活”的气息。
我抓起那张纸条,用钢笔草草写下几个字:
伤的不严重。
习惯了自己多吃点亏,少让别人担心,一直以来在我的意识里让别人担心等于给别人找麻烦,譬如我发烧了如果告诉我妈的话,她一定会先挑出些毛病痛骂我一顿然后不情不愿在药箱里找过期的发烧药,给我倒一杯温水让我吃药。
末了一定要加一句:“养个孩子没得到什么好处反而养这么大个麻烦!”
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敢给宫锡讲太多事情,我们都太普通、太平凡了,大家都是勉强装着快乐的模样生活,真的不必把悲伤拆分成许多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