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人连忙跪地求饶:“陛下息怒!!”
虞贵妃正是这时候过来, 远在安庆殿外的假山曲池后就听着这骇人动静了, 步子一顿,竟二话没说就转身走了。
房嬷嬷不由得低声问:“娘娘, 咱们不进去吗?”
虞贵妃描得精致的柳叶眉微挑, 姝美脸庞便露出两分不耐,只道:“本宫才想起下午豫王妃要带欢儿进宫来,总不好叫她等久。”
欢儿便是豫王的第一个孩子,取名常欢。
房嬷嬷顿时了然:“小郡主与您亲近, 待会要是见不着啊,定要哭鼻子。”
虞贵妃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孙女一岁多,模样像极了阿念小时候,粉雕玉琢,格外招人喜欢。
至于皇帝,这时候她懒得去触霉头。
旁的嫔妃倒是有听到皇帝动怒的消息,赶忙叫宫婢去御膳房拿了茶点羹汤前往安庆殿,哪料,无一例外都被数落一通,打扮得艳了,皇帝看着心烦,打扮得素了,皇帝又觉不吉利,左不过是心里不舒坦,看什么都不顺眼,索性将人通通赶出去。
谁知动这一场怒,气急攻心,后来批折子时竟吐了血。
太医们急忙赶来把脉看诊,生怕出了差错项上人头不保。
端王和豫王匆匆进宫,殿外已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妃嫔皇子,众人见状纷纷让开一条道。
二王忧心进来,是虞贵妃和徐太后在殿内,太医院院首正提笔写药方,宽慰道:“陛下这是气急攻心,之后服药静养一月便无大碍了,只切忌莫要再动怒。”
徐太后看了端王一眼,道:“你日后多替皇帝分担些,少了烦心事,自然没了怒气。”
端王立即拱手应下:“是。”
豫王立在一侧,闻言面上也并未有什么异样,他沉着冷静,不慌也不忙,只因担忧皇帝身子而拢起眉心。
眼下皇帝还昏睡着,徐太后意有所指地交代完端王,才转过身来,问虞贵妃道:“皇帝身子不爽利,身边总要有个贴心人,这一晃眼已是三年未见皇后了,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哀家瞧着,不如叫皇后过来,陪皇帝说说话,虞贵妃以为如何?”
虞贵妃心中冷嗤,面上却是微微一笑:“太后说得有理,本宫自是没有意见,只是……院首才叮嘱完,陛下如今的状况万万不得动怒了。”
换言之,要叫皇后出来,皇帝见了不快,怒气一来,岂非火上浇油?
说罢,虞贵妃又皱眉,似是不确定地问了问院首:“大人瞧呢?”
院首心中一凛,只觉后脊窜上来一股子寒气,他迎着两道不一的威胁目光,斟酌道:“此事,还是等陛下醒来再拿主意吧!”
虞贵妃颇为认同,倒也不为难院首:“说的是,大人快下去煎药吧。”
“是,是!”院首这便退下去了,转身时,额头坠下一滴冷汗。
徐太后的脸色有些难看,别开脸,也不说话了。
殿内气氛剑拔弩张,暗含汹涌波涛,殿外焦灼等候的妃嫔又能好到哪里去?
这巍峨的皇城啊,恐怕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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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念收到虞贵妃的书信时,已经收拾好了回京行囊。
此前,江恕就同她说过,“西北大军经此一战损耗半数,短时日内再无奋战取胜之实力”的消息已经假借呼延山之名传到端王府,前前后后,也就是这几日,端王要有所动作了。她们准备回京,只差一个合适的机缘,哪知,这么巧,皇帝病了。
这样微妙的时机,不知是天意……还是天意。前后两辈子,许多事情都已发生了改变,唯一不变的却是争斗和阴谋。
江恕赶着时候回来,正是预判到了这一日。
临行前夜,常念格外的安静。时已入夏,天气渐热,窗外蝉鸣歇了又起,却不显得吵闹,她坐在梳妆台前,听着蝉鸣,想自己回京后会面对什么,按理说是怕的,可是——
江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念,过来睡觉了。”
常念回身,见他身着黑色寝衣,半倚在榻上,拍拍掀开一角的薄被,素来冷峻凌厉的脸庞也透出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来。
常念慢吞吞走过去,下一瞬便被捞到男人怀里。
江恕习惯性地摸摸她脸颊,低沉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静可靠:“有我在,不用怕。”
常念默默叹了口气。
“嗯?”江恕不禁皱了眉,“叹气是何意?”
常念摇头:“就是忍不住发愁。”
“愁什么?”
“……没什么。”
江恕的眉心蹙得更紧了,抱常念换了个方向,变成跨坐在他腿上,她们面对面。
常念却是垂着脑袋,在他硬.梆梆的胸膛里拱来拱去,软乎乎的没什么脾气,像只郁闷的小奶猫似的。
江恕无奈地笑笑,他没什么哄人的本事,只是用温和的语气,一遍遍对她说:“别怕,我与你一起回去,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在,阿念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