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此刻,她最为在意莫过于身旁之人,燕漪的眼神有些游移不定,眸光偷偷打量,见林之倾长发凌乱,衣衫不整,身上还湿了大片,再定睛一看,脖颈、胸口处竟有点点血渍。
燕漪心中一凛,单手解开腰带,李胥闻声,斜觑了一眼,不置可否,贼人则趁机攻了上来,他右手持剑应对,而燕漪却仍在原地驻足,执拗的脱卸软甲,李胥忍不住低吼了一声,“你若不愿相帮……便滚远点……”
“殿下,你有几斤几两,我还是心里有数的,他们杀不死你。”燕漪一抬头,手里已经抓着脱下的软甲,继续道:“但我不能让兰若受伤!”
李胥用余光轻蔑地回瞪了燕漪一眼,与脸上厌烦的情绪截然相反,在回身躲避刀锋的同时,他将林之倾轻轻推向燕漪。
燕漪默不作声,手忙脚乱地一通忙活,将卸下的软甲套到林之倾身上,又仔仔细细帮她系紧腰带。然后拢起林之倾一头的泼墨长发,眼神波澜不惊,温柔道:“我编发的手艺不错,不如我帮兰若把头发扎起来吧?”
林之倾低头,盯着身上的甲胄出神,手掌轻轻拂过,口中呢喃道:“这软甲……真的是一模一样。”
燕漪没品出话中之意,只是不由分说地牵住林之倾,退至一旁,她手握软剑却迟迟不出手相助,似有意耗损李胥的体力,嘴里仍不忘调侃道:“殿下放心,我会护着兰若,您就放开手,大胆干。”
李胥气促得愈发厉害,不知是被燕漪挑衅所致还是力不从心之故,几个贼人见有机可趁,一鼓作气乘势猛攻。林之倾静默地待在原地,直愣愣地旁观一切,无悲无喜,仿佛超然物外。
燕漪瞥了眼,有股隐隐的不安席卷心头,正欲提剑相帮,只觉脖颈处倏地环上一双绵软无骨的柔荑,一股温热气息拂上耳际,她不由地心跳加速,表情窒了窒,刚要开口,一把冰凉的异物抵在她的侧颈,耳边热气渐渐升温,伴着话音,宛若惑人的妖媚,“让他们停手。”
燕漪咽了咽口水,不解道:“让谁停手?”
“别装了,你是害怕自己不能一击即中?还是忧心随时会来驰援的羽林轻骑?编排了这么一处里应外合的假把戏,不像您少将军的作风啊!”林之倾恶狠狠的一字一句道。
燕漪知晓林之倾不会武,虽被擒住脖颈要害,但她并无多大惧意,遂摆了摆手,小声解释道:“兰若,你误会了,我根本不认识这些贼人。”
“让,他,们,停,手!”这五个字几乎是从林之倾的心底嘶吼而出,她喘着粗气,斩钉截铁道:“燕秀安,别逼我动手,你自诩身经百战,不怕我的钳制,可你也该认清一点,掌握一击毙命诀窍的并不是什么练武之人,而是……屠夫!”
燕漪身在北境,经历过大大小小诸多险境,面对生死攸关之事,从不畏惧胆怯。林之倾所言非虚,她的确不惧旁人钳制,她对自己的武艺胆略极为自信,更何况是面对一位柔弱的女子,她之所以不作反抗只因她燕秀安怜香惜玉!
只是这个想法在燕漪脑中仅仅停留了一瞬,便立刻烟消云散,她感觉到了侧颈的微微刺痛,凭她的经验,林之倾手握的匕首绝非一般削铁如泥的宝物,乃是称得上神兵的珍宝。
而她下手之处……燕漪皱了皱眉。
一般的门外汉最喜切人喉管,殊不知最为致命是两侧脖颈下,毫无遮拦的软肉之中,那生机蓬勃随心而动的经脉,此刻林之倾便是毫无偏差地对准了她的致命之处。
燕漪有了几分心虚,她竟然没了可以逃脱钳制的十足把握,更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思索一下,究竟是何契机造就了如今这般局面。
李胥见二人起了争执,并未过于惊愕,只蹙眉冷笑,燕漪从他的笑意中品出了傲慢、讥讽、嘲笑、鄙视等各种复杂的情绪,一时间五味杂成。然而最出乎燕漪意料的竟是,那几个贼人当真停下了攻势,以弯刀头目为首,另五人见机行事,纷纷退避。
燕漪气恼,这几人学艺不精,脑子倒是挺机灵,一下便理清了局势,这分明是妄图利用内讧之机,行借刀杀人之目的,并将敌人一网打尽。
可她现下连个申辩机会都没有,只得眼睁睁看着,燕漪沉吟了半刻,艰难地转过瞳仁,想瞧瞧林之倾的神色,却只能勉强看到几缕披散的青丝,她长叹一声,倏地出声道:“你们几个蠢货,还不赶紧退下,有多远滚多远!”
弯刀头目闻言,怔了足足半晌,才用眼神示意左右几人佯装后退,他们向后迈了小半步,只听头目轻咳道:“尔等狡猾,待我们退走,又如何保证大小姐的安危!”
身旁几人随声附和:“大小姐,您莫慌莫怕,他们胆敢伤你,吾等决不罢休!”
燕漪哭笑不得,合着自己成了金枝玉叶的娇小姐了,但是她却敏锐地觉察到林之倾松开了匕首。燕漪大着胆子,稍稍侧过脸,半张精妙绝伦的脸庞映入眼帘,小巧高挺的鼻梁配上粉润的双唇,格外引人入胜,只是羽扇般的长睫下寒意森森,让她不禁联想到了街头巷尾传闻中的画皮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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