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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敬澜闻言，蹙了下眉，追问道：“马蹄打滑？”

    话音一顿，李胥偏过头，终是忍不住猛烈地咳嗽了几下，喉管内的腥咸液体冲破枷锁，直接涌出嘴角，他努力咽了回去，刚用指尖拭去血渍，又是一阵恶心反胃感袭上喉间。李胥握拳抵在嘴边，鼓起腮帮子僵持了一会儿，只觉鼻子发酸，接着毫无预兆地从鼻子中流出一道温热的血痕。

    “撤……”弯刀头目艰难地吼出一字，又不甘心地回瞪了李胥一眼，这几名刺客作事尤为缜密，撤退时仍不忘带上早已咽气的同伴，这才踅身钻入乔木林之中。

    “还记得那些硝石吗？”见他颔首示意，林之倾继续往下细说：“那时我猜想硝石是化冰所用，遂顺着水源搜寻，在疾风指引下，寻到了大片冰沼土。他们算准了梓清的必经之路，在沿途铺下大量硝石，守株待兔。”

    林之倾跟着蹲下身，摸到燕漪留下的金创药，解开李胥腰腹侧的甲胄，里头的布衫泡在血水中，伤口早已惨不忍睹，她垂下双眸，将药粉敷撒在伤处。

    他粗略打量了几下，只见他浑身血渍，早看不清伤在何处，遂急声问道：“伤哪儿了？伤了你的贼人呢？”

    崔敬澜神色愈发严肃，突然问了句，“兰若，是何人比我先到一步，自告奋勇去追了那些贼人

    轻骑身后慢腾腾地走出匹雪白骏马，两只小立耳耷拉着，偏过脑袋小心翼翼朝李胥这儿偷看，他笑着朝它招手，马儿立刻有了精神，撒开蹄子直直往前冲，一面不忘拿鼻子蹭了蹭林之倾的后背。

    “疾风可是个大功臣，马蹄打滑不是你的错，没人会责骂你的。”林之倾轻声安慰狮子骢。

    崔敬澜顺着话音，点点脑袋，怔怔地盯着乔木林，他的内心翻江倒海，气愤难耐，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平复了情绪。

    “终于把……这口堵得心慌的血块……吐干净了。”李胥故作无恙，短促地吸了两口气，慢慢盘坐在地。

    燕漪的碎碎念随着马蹄声，渐行渐远，趋于无声，林之倾眨了眨眼，茫然地看向水松林，李胥伸手搂住她，“没事了……羽林赶来了……咳咳……”

    弯刀头目朝左右手下使了眼色，几人悻悻然地垂头后撤。

    “兔崽子，敢诬陷我，让我逮到，非扒了你们的皮！狗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给点颜色瞧瞧，不知道混世魔王的厉害！”

    崔敬澜颔首，一面起身招呼羽林的士兵，一面自责道：“我在东边看到了响箭，马不停蹄赶到水松林，却迷了方向，在林中来来回回绕了数圈……好在老天保佑，派了疾风过来引路。”

    此时的弯刀头目如百爪挠心，心有余而力不足，当初部署此次刺杀，他以为一个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嫡皇子，任凭他如何天赋异斌，举国上下又有几人敢出手指点一二的。

    李胥疲惫的把头靠在她肩上，一直轻声宽慰，“不碍事的……你去瞧瞧燕秀安……的东西……”

    “这么精心的布局……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右侧肋下中了一箭，伤在肺脏。” 林之倾撑着李胥摇摇欲坠的身躯，虽有几分失魂落魄，却言简意赅的把伤情交代清楚了，她抬起一条手臂指向乔木林，道：“至于贼人，已有人去追了……你此刻过去怕为时已晚，连个人影都瞧不见了。”

    接着又被李胥一阵呛咳惊得原地踅身，只见大团暗红血块从他喉间呕出，喷洒在岸边的沙砾粗石上，又顺着缝隙从高处潺潺而下，汇入溪水，在清可见底的水中幻化出各式各样姿态怪异的图腾。

    姜黄的药粉一接触伤口，瞬间就融进了血肉，红肿外翻的皮肉隐隐有了消肿之迹，鲜血更是如堵住了源头一般，再也不敢往外冒头。

    言罢，她突然放下匕首，跑向李胥，燕漪犹未缓过神，身体却如同被蛊惑了一般，不自主地提剑迎战。这瞬息间的变故，令贼人防守不及，燕漪一个突进，划开了其中一人的手臂。

    瓷瓶内的药粉顷刻间就见了底，崔敬澜从身上扯下一截干净的布条，连同自己随身携带的金创药一并递给林之倾。相较之下，燕漪的伤药果然甚有奇效，而普通金创药则逊色不少，林之倾稍稍松了口气，才缓声道：“易宣，麻烦你差人去做副担架，梓清骑不了马。”

    “我去追！”燕漪气得咬紧牙关，朝李胥丢下一个瓷瓶，而后跨身上马，骂骂咧咧地追人去了。

    轻骑已跨过溪水，来到二人身边，崔敬澜这才看清李胥的状况，他翻身下马，脚跟被马镫绊了一下，险些跌倒，全然没了往日里的冷静持重。

    料想李胥的武艺同肖裴该是不相上下的，岂料今日交手，他要害处中了一箭，仍能以一当六，身手远高于常人。

    李胥抿了抿嘴，灰白的双唇竟有了几分生气，虚弱地挤出一丝干笑，“看来……我命不该绝……这小祖宗当真没白疼它。”

    冷寂的后半夜，四周静得落针可闻，又是一串急促的马蹄声，也是从水松林内传来。

少将军，适才得罪了……” 林之倾在她耳边，用轻不可闻的嗓音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