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册子交给席泉,站起身,弹了下袖子,负手踱步到钟岷升面前:“本王还记得,当初起事时,你钟家捐了不少物资。”
“对对对。”钟岷升松了口气,露出笑容,“王爷英明。”
“所以本王自回沛城以来,对你钟家的生意多有照拂,对你采矿中一些不大不小的问题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他垂眸,“有人密告你当初违律汛期开矿致二十多旷工遇难一事,本王也给你压了下来。也算是抵够了你当初的捐赠了吧?”
钟岷升笑容僵住。
“那么你告诉本王,”慕修宸微弯下腰,冷声道,“既然禄正元死了你便不打算再碰这个生意了,那你还谨慎地留着这两个册子做什么?”
钟岷升脸色又渐渐便白:“我……我……”
慕修宸淡淡勾了一边唇角:“那册子上各关卡的人,是禄正元花了大力气用权用钱收买才打通的一条走私线,禄正元死了,这便是他留给你最大的一笔财富,只等国门一开,你便可以照着里面所记录的人,轻松的重建商线,然后财源滚滚,是吗?”
“草民不敢!”钟岷升慌忙磕头,“草民,草民只是一时头脑不清醒,没想清楚其中厉害便将册子留下来了,但草民绝对不敢再私贩精铁的,望王爷明察!”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慕修宸站直身,声音寒如冰刀,“从去年三月开始便有精铁陆续从西南境运到北境出关贩卖,你怎么解释本王查到的走私路线与这册子上所记录的一模一样?如今本王只需要照着册子里的人一路盘查上去,自然能找到主事之人,你确定你还要狡辩吗?”
钟岷升脸色煞白,身上一软便瘫坐在了地上。
慕修宸垂目看着他,哼笑一声:“怎么?没想到本王一早便在查精铁的事了?真以为本王快病死了这沛城没人管得了你们是吗?今日就算没有这册子,要查到你头上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钟岷升全身颤抖,嘴唇不住翕动,他还想找借口,但是也发现,大势已去,他已再找不出能辩解的话了。
“王爷。”
站在慕修宸旁边的钟莹突然开口,“我想请问下,我爹犯的这个罪,会如何判刑呢?”
慕修宸扫了地上两人一眼,寒声道:“私贩精铁,诛连九族。”
他顿了下,又转头对钟莹道:“你献上重要线索有功,可免死罪。”
钟莹闻言点头,似有点欣慰,低声呢喃:“那就好,那就好……”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因逃过一死而庆幸。
可她呢喃了几声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突然转身,毫不犹豫的冲过去,一头撞在了大门上!
厚重的大门同时“哐当”一声颤响!
随后,便见钟莹的身子贴着大门软软的倒了下去,门上一滩炸开的鲜血缓缓的开始往下流淌。
这一变故发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愣住了。
好半晌后,钟姚最先反应过来,立马起身过去查看。
她将钟莹翻过来,便见她额头一片血肉模糊,血已染了大半张脸。
“你为什么……”她话到一半,又隐约明白钟莹这么做的原因。
终于知道她今日为何盛装打扮而来了。
她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钟莹还有点微弱的意识,她艰难的往钟夫人那边看了眼,只见钟夫人正捂着嘴,泪流满面的看着她,眼中终于露出了哀恸。
钟莹微弱开口:“你……生我……养我,我……现在把命……还给你……从今往后……我与钟……家互不相欠……奈何桥……上相见……不用……不用相认……”
她又回头看着钟姚,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最终什么也没说。
她安然盯着虚空,慢慢闭上眼,最后轻声说:“我……与这尘世……恩怨……两清了,唯觉……对不起……阿武……”
钟姚蹲在她身边,看着她慢慢没了声响,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卫捕头也才反应过来,几步上前探了下钟莹的鼻息。
“还有气。”他将钟莹抱起,对钟姚道,“帮忙开下门。”
钟姚连忙起身,将厚重的大门拉开一条缝。
卫捕头抱着钟莹快步闪了出去。
随即便听到门外一声惊喊:“莹莹!你怎么了?莹莹!怎么会这样!”
钟姚认出是丁元武的声音。
跟着脚步声快速跑远。
堂内又恢复一片安静,突然出现这一变故,所有人都心有余悸,没完全回过神。
门上的血已滑下长长的血痕,就快流到地上,于地上的血一起,刺痛着所有人的眼。
可能是钟莹近距离的让钟夫人感受了下死亡,钟夫人突然爆发出了极其强烈的求生欲。
她跪着爬到慕修宸面前,惶然求饶:“王爷,请,请你饶我们死罪吧,我们所有家产都充公,都给您,只求王爷饶我们一命,王爷不是那么喜欢钟姚吗?她也是钟家的人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