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二十多度吧,平时还好,今天风大,你飞过来够呛吧?”
被她一提醒,闻雪又回想起刚刚那趟航行——飞机在空中遭遇气流,剧烈颠簸了十几分钟,坐她左边的壮汉脸都吓绿了,右边的老婆婆不停地祈祷。
好不容易飞达摩尔曼斯克上空,又遭遇强风,飞机打了几个转儿才颤颤巍巍地降落,满机舱都是劫后余生、喜极而泣的啜泣声。
那一刻,闻雪突然想起了方寒尽。
他永远如冰山般沉静,只有靠近才会发现,那双眼眸底下藏着深切的爱意,始终温柔克制,恰到好处。
他身上有种波澜不惊的气场,也许是大起大落的人生经历,让他锻炼出了一颗强大的心脏,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困境,总是能保持冷静,应对自如。
所以,对于她的不辞而别,他应该能坦然接受吧……
就当是人生旅途中的一段小插曲,虽然结局不够完美,但不影响他继续前行。
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嘿,姐们儿,想啥呢?”
闻雪收回思绪,勉强笑了下,“我在想,什么时候能看到极光。”
娜塔莎单手开车,腾出一只手调收音机的电台。
“不好说,Aurora说今天极光级数只有1.5,至少要3.5以上,肉眼才能观测到极光。”
见闻雪神色不解,她又解释道:“Aurora是一个极光监测的APP,能预报极光爆发的程度,级数越高,被人观测到的可能性就越高。但是也要满足其他的条件,比如没有光污染,天气晴朗……总之,今天肯定是看不到的。”
无需她提醒,闻雪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周围雾蒙蒙的,大风卷着雪粒子,扑棱棱地往车窗上砸,这辆破旧的小车犹如一座孤岛,被困在风雪之中,踽踽独行,视野可及的范围只有车前方的路,被车灯照得一片雪亮。
俩姑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娜塔莎说,她以前在东北待了几年,跟叶子杭是生意伙伴,一起在K3铁路沿线倒卖小商品,钱攒够了,就回到家乡,开了这家民宿。
闻雪问:“最近客人多吗?”
“还行,住了七八成,都是奔着极光来的。有对情侣住了一礼拜都没等到极光,昨天刚走,估计挺失望的。”
闻雪暗暗祈祷自己不要这么倒霉。
娜塔莎又问:“对了,你怎么一个人来啊?”
闻雪轻描淡写地说:“没找到伴。”
娜塔莎偷偷瞟她一眼,语气随意地问:“怎么不叫叶子杭一起来?他反正是个无业游民,肯定乐意陪你来玩。”
闻雪觉得好笑,“我跟他就是车上认识的,聊了会儿天,还没好到可以一起旅游的程度。”
听闻雪说完,娜塔莎明显松了一口气,脸色又活泛起来了。
闻雪想起叶子杭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她问娜塔莎:“他说你是他的老相好,你们谈过?”
娜塔莎“切”了一声,嫌弃地说:“他吧,当哥们儿还行,男朋友就算了吧。”
闻雪笑而不语。
“对了,”娜塔莎按捺不住好奇心,扭头望着闻雪,微微挑眉,“你有男朋友吗?”
闻雪收了笑容,转头望着窗外,一时恍惚失神。
过了好久,她才听见自己的回答:“……有过。”
“他怎么不陪你一起来?”
“刚刚分了。”
“哦……”娜塔莎识趣地不再追问。
安静开了会儿车,娜塔莎又忍不住开口:“姐们儿,别为男人伤心,不值得。”
闻雪淡淡一笑,“我不伤心。”
娜塔莎斜乜着她,语气笃定:“别装了,你自己照照镜子,是不是一脸失魂落魄、受了情伤的样子?一个人跑到这儿来,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赌气呢?”
闻雪转过头,没照镜子,也没说话。
在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注定不会有好结局,倒不如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静默许久,闻雪把话题扯开:“还要多久才能到?”
“路况不好,至少得一个半小时。”
“那我睡会儿。”
“行。”娜塔莎从后座拿了条毯子扔给她,又贴心地把电台声调小。
闭上眼,闻雪依旧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冰原,她站在漫天风雪中,耳畔是呼啸的狂风,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孤独到极致,莫过于此。
—
圣彼得堡机场大厅,方寒尽在柜台办理好值机后,转身跟周芃道别。
周芃说:“抱歉啊,这次没有招待好你们。”
方寒尽微微垂眸,看着手里的机票,淡声说:“是我们临时计划有变,不怪你。”
周芃迟疑了下,斟酌着问:“你真的……不打算去找闻小姐?”
“不去了。”方寒尽停顿了几秒,声音低哑,压抑着某些情绪,“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