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守在房门口,看见沈长洲从门外走进来,正欲福身行礼。
“嬷嬷不必多礼。”沈长洲看向漆黑的内屋,放轻了声音。
李嬷嬷是看着他长大的,对他向来亲切:“太后刚刚歇下。”
太后在郦梧宫受了惊吓,又淋了些雨,感了小风寒,方才吃了赵院判开药,已经睡下了。
太后知道沈长洲这些日子心情不好,便特意让人瞒下了消息,就连差人请太医也是偷摸着去。
谁曾想还是没能瞒住。
李嬷嬷像是想起了什么:“白日里太后做了些芝麻糕,还没来得及给你送去,既然来了,就尝尝。”
不等回答就朝厨房走去。
沈长洲抬腿跟了过去。
李嬷嬷从精致的竹雕食盒里,拿出碟芝麻糕,递了过来。
沈长洲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点了点头。
李嬷嬷闻言带着笑。
沈长洲将芝麻糕咽下:“我瞧见赵院判急匆匆的朝着慈宁宫去,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今日路过郦梧宫,受了些惊吓,又淋了雨,就感了风寒,赵院判瞧过了,没什么大碍,陛下早些回去歇息吧!”
尽管太后有意相瞒,现在陛下已经知道了,李嬷嬷便没再隐瞒,如实告诉他了。
沈长洲心里松了口气。
一块糕下肚,沈长洲将剩下的芝麻糕装回食盒里,揣着食盒同嬷嬷告辞离开。
李嬷嬷看着沈长洲纤长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轻叹了口气。
好像现在才真正意识到,曾经那个满宫乱窜的小孩,已经长大喽。
—
昨日王太妃宫里又打死了个宫女的消息不胫而走,宫人们愈发的谨言慎行,生怕犯了事被派去郦梧宫当差。
宫里消息更迭快,没多久,就鲜有人记得那位姓宋的中官。
沈长洲刚将偏殿地上堆积了有些时日的木屑清扫完,梳洗后换了身衣服,打算去慈宁宫问安。
刚打开寝宫的门,就瞧见刘子高在门前的阶上坐着。
刘子高听到动静,头也不回只伸出手,轻轻点了点身边的台阶。
最近院子里的银杏簌簌的落着叶子,洒扫的宫人午后刚来过,现在又落了满地。
银杏叶落在台阶,铺了一层金黄。
刘子高身边的那个位置,原本落在上头的落叶悉数不见了,干干净净的。
沈长洲合上房门,走了过去,挨着他坐下。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两人就这么并排坐着坐了好半天。
刘子高前日回的临安城,原本是进宫述职的,见御书房里没人,就寻了过来,见他有些闷闷的。
话到了嘴边愣是半天说不出口。
述职的事,等过些日子吧,现下还是不要惹沈长洲烦心了。
起了阵风,吹的叶子沙沙作响,地上的落叶被风吹了起来,贴着地打转。
“我如今已及冠。”
刘子高听到他这没来由的半句话,有些疑惑。
沈长洲好似全然没听到,自顾自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是时候娶妻了!”
刘子高不知道沈长洲这个神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半晌才“啊”了一声。
沈长洲好似全然没听见,问道:“你家老太爷最近怎么样。”
这每一句话,刘子高都明白,可连在一起,就有些让人听不懂了。
“挺好的。”刘子高有些懵懵的答道。
自家那个老太爷,致仕后成日里想着给人说亲。
朝堂中所有大人家的适婚男女,悉数被他点过鸳鸯谱。
老太爷向来喜欢沈长洲,说要认真给他相看相看,要大昭顶好的女子才能与他相配。
沈长洲突然问到老太爷,莫非是想让老太爷替他说亲可他一个皇帝,就算喜欢上谁家姑娘,又何须让人去说亲?
刘子高同沈长洲多年的交情,向来自认为是最了解他的人,可饶是他,也搞不明白他此番要做些什么。
莫非是自己去垚城出公差,隔了月余没见他,这感情淡了,看不懂他了?
沈长洲像是想到了些什么,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袖:“告假书我给你写好了,垚城路远,一路上颠簸劳累,子高你回去歇着吧!”
刘子高看着他嘴角那似有若无的笑意,无奈的点头:“好好好,月余不见,就开始赶我了。”
说着就站了起来,正准备走,突然想起有东西没给他,从衣袖里摸索了一会儿,从暗袋里拿出个小盒子,递给沈长洲:“子介让我带给你,说是祖传的药方,可以解百毒。”
沈长洲接了过来,有些好奇的打开,里头放了两颗乌黑的药丸,散发着淡淡的微苦药香味:“替我多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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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平日里寅时就起来礼佛,今日罕见的睡到了午后。
昨夜吃了药,今天看起来有精神多了。
李嬷嬷替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