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1]被他定定看着,鹿野不知怎的却想起了陆晏少时吟过的这句诗。她心中的那些目的地,或许除了她根本无法再有他人可以同往。
然而眼下,她想要一具干净的成年男子肉体,可鹿野想着徐潜风的那副样子,悻悻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不提也罢。
陆晏道:年里圣上赐了补血益气的药材,我今日一道给姐姐送了来,只是你这里没个管事的,小丫头不顶事,她直接给放到大堂了。
鹿野修炼的这门碧海青天,讲究阴阳相济,但她至今没有相好,只能每日食用壮阳药物来弥补,否则便会遭功法反噬。鹿野现在功法进入瓶颈,尚不晓得是不是身子出了耐药性,这才着急找男人。
不过这些药材依旧是多多益善,自己用不着也能送去药谷存着。只是她是个散漫的性子,无论放在哪,只要能找到就好,便也没太在意,只笑道:多谢你记挂,宫里的一定是好东西,娘真是嫁对了人,顺带让我也得了个好弟弟,只是往后有了弟妹也别忘了孝敬姐姐。
鹿野又问:陆伯伯回去了?
陆晏道:私下来了信,说是不回了。
鹿野都懒得去凑的热闹,鹿鸣更是不会去了,她越过屏风见陆晏脸上难免挂着一丝失落,便安慰道:你别怪我娘,她那个性子,最是瞧不起你们世家讲究的三纲五常,就算回去也不过是遭京城那些人白眼,逼急了你爹也拦不住她动手,不去也是怕搅坏了你的婚礼。不过你媳妇以后日子轻松了,没有公婆压着,你们只过好自己的日子可是蛮好。
陆晏本也不在乎这婚礼的事,他今日来也只是为了鹿野而已,如今被她劝慰一番,倒有些意外,问道:姐姐不想鹿姨吗?
鹿鸣道:不想,我每日忙得很,她跟陆伯伯逍遥快活,想她做什么?除了精进自己的功法,鹿野毕竟担了阁主那个名头,底下的小姑娘练功遇到问题也都需她指点,每日十二个时辰都不够用,连男人都没时间接触。
况且她至今都没能完全同鹿鸣解开心结,想起母亲,鹿野总是心中五味陈杂,渐渐地就不愿再想了。
陆晏是正经儒家纲常伦理训练出来的继承人,百善孝为先,他父亲一片痴情,抛家弃子为世人不容,而他即便有这个勇气却也没这个资格。陆晏顿了顿,低声道:我却想姐姐。
鹿野总算换好了衣服,拿着扇子对他头顶一敲,笑道:你姐姐现在是个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女,别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陆晏问:姐姐有危险?
鹿野倒是笑得云淡风轻的,有危机才能有动力,不然我这内功这两年都毫无进益。
适才隔着那架锦屏,瞧不清她的身姿,她换了窄袖修身的玄色练功服之后,身上的曲线被完整勾勒了出来,鹿野本就美得张狂,一张脸给她招尽了诽谤与麻烦,她身上那种对异性来说致命的吸引力,连鹿鸣都羡慕不已。
陆晏适时扭过脸,问:春蒐时姐姐要来猎鹿吗?若你愿意,我便将你的名字报上去。
官家春蒐放出来的都是上等猎物,野性不足,好在滋味更鲜美。她体质阴虚,母胎里带出一种寒毒,除辅助练功的那些壮阳药之外,她每日还需服用二钱鹿血,鹿野看见鹿便如同鹿室看见银子,挪不开眼也拨不动脚,一听这话,鹿野兴奋应了:还是暮鸿好,我一定去,只是别声张,我可不想吓坏了那些娇小姐。
她又握住陆晏的手腕道:来,国公爷,礼尚往来,阿姐给你把把脉。
鹿野十岁时曾拜药谷的鹤童为师,她擅长制毒,自然对解毒也十分熟悉,医术高超不说,尤善男科杂症。
陆晏这些日子瘦了不少,鹿野今日一见便有意给他搭脉看诊,只是他说无事,才等到现在。陆晏清楚姐姐的专攻,有意避开,奈何力气上拧不过鹿野,只能由她看诊。
可这样一碰,鹿野便忍不住抬眼扫了陆晏一眼,这脉象合该好生卧床静养,亏他还能撑着乘车从京都赶到曲阳,你这身子怎的虚成这样了?鹿野问。
陆晏知道瞒不过她,便老实道:去年生了场病,来了个癞头和尚,要化我出家,说我有命无运,若不入空门定熬不过二十五。祖母气得当即给他赶了出去,那会儿病得沉,也是为了冲喜这才匆匆定了亲。说来奇怪,用了他留下的两副符水竟好了,人家小姐还等着过门,这便赶着将婚礼提到下月了。
鹿野颔首笑了笑,冲喜若能管用,她们这些医者又要如何自处?光是为了辨别百草,鹿野就不知挨了不知多少戒尺,然而世人还是更信这些神魔之事她提笔写了个方子,交给了他,真有这么灵,也给我引荐引荐,算算我那如意郎君何时才能来眼前
瞧陆晏魂不守舍的,只收了方子进怀里,鹿野不放心,又嘱咐道:这方子你还是拿给你那的府医过目,我毕竟不够了解你的身子。你这身子如今虚不受补,家里的丹参灵药的尽量别用,服药之余只在饮食上多留意便可。我若有空,定会去瞧你,下次就别亲自来了。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