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眠以为自己计划周详,哪里知道是给旁人做了嫁衣,谢贵妃安排了前半场,皇后安排了后半场,只等她自投罗网。
“可若是九公主没了,谢将军计较起来如何是好?”
“计较?我是他亲姑姑,我获了罪,他能落得什么好处?要算账也是同皇后算。”
“可奴婢瞧着谢将军如此上心,可是对九公主生了爱慕?若真做了驸马,那以后能善待十二娘吗?”
谢贵妃冷笑一声:“嬷嬷真的老了,莫不是忘了他当年是如何对河阳郡主的?谢家的郎君们哪里有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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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下悬崖的李无眠侥幸挂在山腰一处树枝上,谢池凭借轻功和崖壁上凸起的石头,闪展腾挪,往她的那处去。
李无眠面朝下,看不见上面的情况,眼下她怕死,更怕谢池死。若是今夜自己连累谢池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不禁落下泪来,只盼着谢池毫发无伤。
突然那双温暖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低声道:“莫怕,你还有力气吗?”
是谢池,她顿时眼眶一热,强忍泪水侧过脸摇摇头。
谢池脱下外袍系在一处粗壮的树枝上,他一手抓住末端,一手将李无眠拥在怀中,道了句失礼了,腿部一使劲儿,挂着李无眠的树枝承受不住断裂,他借力荡了两下,带着李无眠直直跌入河中。
即便是半山腰,落水仍有些高度,二人短暂分开后,谢池很快抓住她,他水性极佳,再加上李无眠身轻又呛水晕了过去,很快就借着水势带她游上岸,不远处有处天然山洞,勉强可以挡风。
李无眠悠悠转醒,身上绳子已被解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堆篝火,谢池正在搭晾衣架,绳子刚好派上用场。
虽已是夏季,但山间深夜仍有些凉,谢池的外袍挂在半山腰上,里衣和下裳已经湿透紧贴在身上,十分不适,只得脱下来挂在绳子上靠着篝火烤干。
晾衣架和上面搭着的衣服,隔开二人,算是全了男女有别一说。
“公主可是醒了?”谢池背对着篝火,轻声问道。
李无眠嗯嗯呀呀几声,算是回答。
“更深露重,公主将衣服脱下烤干,湿衣在身难免生病。”
此话令李无眠平添了几分自责,她为何要换成胡姬舞|女的衣裳呢,贾掌柜说只能拿到胡商的过所,委屈她扮作舞|女,随胡商队伍出城。
那时她就不应该一时着急答应了此事,原本还有幂篱和外衫可做遮掩。从百宝斋密室离开时就没了幂篱遮身,稍早前挂在树上弄坏了外衫。
如今身上就只剩贴身的短襦和舞裙,短襦下坠着的各色珠子哪里遮得住腰身,真是羞煞人也。
李无眠脱也不是,穿又难受,磨磨蹭蹭半晌也只解开了胸前两颗扣子,突然瞧见山洞角落里一条黑蛇吐着血红的信子似乎要向她这处来。
自幼怕蛇的李无眠大脑顿时空白,顾不得思考,咿咿呀呀起身就往谢池那边跑去。
第十二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原本隔了“千山万水”的两人相距不足半寸,僵在原地。
谢池光着膀子,身上肌肉紧实,腹部还有处旧刀伤,并不可怖,反而增添了几分英气,李无眠身量小,一双手紧紧抓着谢池的胳膊,侧过脸正好看见他清晰的锁骨,头顶上粗重的呼吸声让李无眠涨红了脸,忙向后退了几步。
指了指山洞深处一角后,又伸出食指、中指,指尖分开,做出游动的动作。
“洞中有蛇?”谢池猜道。
李无眠点头,眼睛却看向篝火,走也不敢,坐也不是,只恨自己刚才怎么不干脆吓晕过去,一了百了。
谢池拿起一根稍早前削尖的树枝,在洞中找了一圈并未看到,想来是刚才动静太大,被吓跑了。
李无眠立在原地,橙色的火光照在她盈盈一握的白皙腰部,红色锦缎做的诃子露出一角,衬得身前肤色雪白。
谢池喉结处上下动了动,目光暗了几许,想起两年前的芙蓉春夜,有多么容易摆弄,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偶尔梦中也会有妙龄女子,只是从前这女子总是模模糊糊看不清模样,近年来却瞧了个明白,梦中人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蛇已经跑了,不用怕。”谢池立在李无眠身前两步处,落落大方好似穿戴整齐一般。
李无眠左顾右盼,不知如何是好,谢池身上淡淡的酒味萦绕在她四周,想来是宫宴上饮了雄黄酒的缘故。
她被压迫得喘不过来气,稍稍往后退了两步,却被谢池一把拽到怀中,她惊得抬起头看他,莫非是又被人下了药?
原本谢池并未想做得太过分,只是见她后退,鬼使神差就伸出了手,怨就怨她要用这双犹如小鹿般的眼睛望他,眼中还写着不解、羞涩以及关心。
山洞中的动静,附近的鸟兽听见也要害羞地躲开。
期间,谢池拿开李无眠捂住脸的手,哄她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可她无论如何也不肯,只是轻声啜泣,眼角的泪水也未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