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来信我已经收到了。”守义先生落座,看这个学生还站着,又指了指前面的椅子,“坐。”
“对你我向来是放心的。”
这个学生向来聪敏,天赋和努力无一不缺,对于他能靠自己的才华在长安声名鹊起这件事,守义先生是毫不意外的。
“先生不想问我为什么会尚主吗?”
谢霁清目光恳切,但先生只是微微一笑:“我只要知道,你一定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这就够了。”
先生知道的。
他在这一瞬间忽然感受到被信任,尤其是当经历了来自亲生父亲的种种不理解、质疑和试图插手,先生的信任就显得尤为珍贵,让他眼睛都开始有些发酸。
“况且我认为现在这个时间,你韬光养晦也是好的,往后也不是一定没有机会。你在长安看到的形势如何?”
谢霁清平常虽然只在翰林院,但如今朝堂上是个什么情形也还是清楚的,大致跟先生说了。守义先生沉吟一会道:“最多两年,也就该尘埃落定了,许是就会有你的机会,在那之前,得好好保全你自己才是。”
“是。”
他明白先生的意思,和谢元理相反,先生并不认为他应该轻易参与夺嫡。谢霁清没说的是,他在决心要娶公主殿下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即便往后没有机会,也不会后悔。
只有有些愧对先生多年教导,不能学以致用。
不过他已经想好了退路,有心效仿先生,将来传道受业解惑,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师娘久居书院,还不知道李令薇的身份,因此一点也不拘束见外,亲亲热热地跟她说了好一会话,捡着从前谢霁清在书院和自家的一些事情把他夸了又夸,读书好,人又有礼,每回来都让先生很高兴,偶尔留下吃饭,也很给面子地每次都吃完了。
然后又去准备留他们吃饭,李令薇想帮忙,结果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做什么,最后还是被师娘按在了厨房门口,只好一边看着一边闲聊几句。
“不知道我这么说你会不会不高兴,”师娘脸上带着笑,“过去我就想,什么样的女儿家能嫁给霁清,可真是运道好。你看他清清淡淡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其实心细如发,我家先生什么时候老毛病犯了,总是他第一个发现。”
“这书院里这么多先生,好几个家里有女儿的都把他当佳婿人选呢。不过现在看来,到底是姻缘天定,你们俩站在一起,可不就是一对璧人?”
她朝着李令薇眨眨眼,十分活泼。李令薇来不及细想,只脸上有些微红,叫师娘看出来,又笑了一句。
“都是成了亲的人,还害羞呢?”
直到从书院出来,李令薇还在想这句话。她近来也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心房逐渐瓦解,来陈郡路上被陶姑姑提醒过后想要撇清的心思已经全没了,被他的温柔细致一步步腐蚀到现在,自己变了太多,来时的路上不还被他牵了一段手吗?
当初她只是在必须尽快成亲的当口选了这样一个人,何曾想到一路走来,会被别人称为姻缘天定一对璧人。
这应该说成功瞒过了所有人,还是说,连自己也快要瞒过去了?
谢霁清注意到了身边的人的沉默,轻轻问道:“在想什么?”
她回过神来:“没什么。”
见他还是望着自己,心知没有打发过去,只好随意找了师娘刚刚说过的一件事来聊:“先生和师娘没有儿女吗?”
“自然是有的,不过小师妹已经嫁人,就没有住在书院了。”
“那当初你为何没有做先生的女婿呢?”
听她问出这句话,谢霁清以为自己知道了她为什么不说话,唇角翘起:“你听师娘说了什么?”
“师娘说你人见人爱,书院里好几个先生都想把女儿嫁给你。”
她半真半假道。
他脸上笑意更深了:“都告诉你了,从前我一心向学,从来没想过旁的事。”
可是这种心无旁骛,更让别人觉得他是块璞玉了吧?李令薇无言以对,觉得自己仿佛是无理取闹,可是心里总有点不平,先是知道有不知真假的同窗妹妹倾慕,后是来自书院先生们的陈年盘算,或许在那些人看来,自己就是个摘桃子的。
但他这样好,确实早就该被人发现了呀。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心疼什么,一句话脱口而出:
“如果是我呢?我是说,如果我们不是在长安遇到的,而是在这里,在你读书的时候呢?”
她看着谢霁清脸上的笑慢慢收敛了,心里也跟着暗下去,低头想责备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问出这样一句话,这世上哪有这种假设,即便她重活一次,也还是她自己,如何能成为一个陈郡书院里的女子?
更何况他方才说过了,一心向学,从来没有想过别的。
然后她听见他开了口。
“如果当初我能在这里遇到你,我也会看到你的。”
“和时间,和地点都无关,就只是因为是你。”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