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人,你先喝点水。”姚征兰将自带的水壶凑到他嘴边,小心地喂他喝了一点水。
“姚评事,恐怕不得不请你帮忙了。”喝过水,顾璟看着姚征兰道。
“什么事你尽管说。”
顾璟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包,递给姚征兰:“帮我上药。”
姚征兰接过纸包展开一看,道:“金疮药?你从哪儿弄来的?”
顾璟道:“村口那三人身上搜出来的。”
“好,我、我马上给你上药。”姚征兰嘴里这么说着,却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事到如今,顾璟也知道没那个余地去顾及那些有的没的了,自己抽开腰带,卸下外衣。
姚征兰看到他里衣前胸位置都被大片鲜血洇湿,吓了一跳的同时忙打开包袱从里头拿出他的换洗衣裳来。
顾璟自己解开里衣。
姚征兰控制住自己不要别开脸去,看到了火光中他健硕优美的身体和那些血淋淋的绷带。
他的伤势比她想象的重很多。她原以为他就一两处伤口,但看他身上纵横交错的绷带,她怀疑至少有五处伤口。
“麻烦你。”就在她发愣的当口,顾璟微微侧着脸,低着头道。
姚征兰瞬间回神,为了避免他尴尬,忙绕到他身后,替他将结打在肩头的绷带解开。
六处,背上五处,胸前一处。
背上五处都是长条形,像是打斗中被人从身后划或砍的。胸前一处在左胸上,是个刺伤,看位置十分凶险。
“怎会伤成这样?”纵有心理准备,姚征兰还是忍不住一阵心惊胆战。
“我不擅长在水里打斗,而对方很擅长。”顾璟解释道。
姚征兰目光落在他背后的伤口上,斟酌着道:“顾大人,你背上这些划砍伤最好要缝合,不然以它们的长度,恐怕会一次次的裂开。只是在这里,针可以放在火上烤,线却没法放在水里煮了。”他们身边没有可以放在火上煮水的器具。
“没关系,再差,也总不会比它们一次次裂开更差。”顾璟虚弱道。
姚征兰闻言,也不再多说,只道:“那我先帮你处理胸前那道伤口,然后再缝背后的伤口。”天冷,处理了胸前的伤口,他可以把衣服反穿,多少能暖和一点。
顾璟点点头。
条件有限,姚征兰只能用他脱下来的那件里衣将伤口附近的血略微擦了擦,给他上药包扎,然后将他的棉衣递给他,让他捂在身前,好歹能保一点暖。
火堆小,山里树林阴密,气温原本就低。穿林风一阵阵地刮过来,就更冷了。
但这样的夜里,两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姚征兰缝着缝着,眼睛就模糊了,她借着擦汗的手势顺带的把眼睛也擦了擦。
顾璟口中咬着帕子,双手抓紧了捂在胸前的棉袄,额上的汗滑落脸颊,胳膊上的肌肉块块鼓起。
好不容易处理完他背后的伤口,顾璟都接近半昏迷了。
姚征兰帮着他穿好衣服,他靠在树根上,迷迷糊糊道:“我睡一会儿,待会儿你叫醒我。”
“好,你放心睡吧。”姚征兰看着他,眉目沉郁。这样的伤势,不服药也不知道会不会感染。
顾璟很快没了动静。
姚征兰看着他汗涔涔的脸,掏出帕子来帮他将汗珠轻轻掖干,只是掖着掖着,她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说过不会肖想他的,可方才帮他缝合伤口时,心中那止不住的疼痛又是怎么回事?
她到底还是没能过得了日久生情这一关么?
她收回手,怔怔地在他身边坐下。一放松下来,才感觉到脚趾和脚后跟火烧火燎地痛。上午她担心顾璟走得太着急,忘了找那妇人要鞋,穿着这小鞋爬了一下午的山,简直要了命。
她吸着冷气将鞋脱下来,发现脚后跟都磨破了,脚趾上磨出了好几个水泡。
这山林中杳无人烟的,还不知要在里头走多久。
姚征兰看看地上的鞋,准备趁着现在有时间将它改一改。
改完鞋子,不知时辰,只觉得气温似乎又下降了。林子里有些野兽夜枭的叫声。
姚征兰下意识地往顾璟身边坐过去一点,拿出包袱里的棉衣,盖在他身上。看看他的脸,还是那样苍白,可是额头上却又有了汗。
她用帕子替他将汗擦干,狐疑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
发烧了!以前在军中,受伤的军士若是发烧,就是伤口被感染了,会有性命危险。这可怎么办?
姚征兰一时间六神无主起来。
这冬日的山林,定然找不到可以治他的药。若是带他下山求医,八成会落入那些人手中,而那些人,原本就是要置他于死地的。
怎么办?
姚征兰关注着顾璟的情况,一夜未眠。好容易熬到天亮,她用匕首掘土将还热着的灰烬埋了,用水壶里的水湿了帕子给顾璟擦了把脸。
冷帕子的刺激让他挣扎着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