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完刑部复杂的情况,汤寅压力山大,又受了点风寒,一下子病来如山倒,倒在颠簸的马车上发起了高烧。
偏偏这时,萧恕派人来传唤,叫汤寅去他的龙辇上一起用午膳。
汤寅哪敢说不去,强行打起精神来去陪萧恕用膳。
汤寅浑身滚烫,烧得迷迷糊糊的。动作迟缓地爬上龙辇,脸色惨白如纸,刚一对上萧恕那双炙热滚烫,却蕴含阴凉之气的星眸时,汤寅陡然惊出了一身虚汗。
“参见陛下。”汤寅规矩地下跪行礼。
萧恕见他脸色十分不好,长眉微蹙道,“平身吧。”
萧恕原是安北王府的庶子,打小不受待见,就连安北王妃养的一条哈儿狗都比他金贵些。
他饱受冷遇白眼,从不知「关心」二字为何意。见汤寅一副病弱体软的模样,便将桌子上的糕点向他推了推,声音也不自觉地温和许多,“爱卿,吃糕点。”
……吃你妈个大哈蟆。
汤寅现在闻了糕点就想吐,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作死地岔开话题问,“陛下召见微臣,是有何事吗?”
算算时辰,他们今晚便能抵京。他的任职文书想必已经下达到了刑部,明日早朝时便会众臣皆知。
宦海浮沉,汤寅为官多年,虽然不屑与酒囊饭袋同流合污,但他也自有一套保全自己的心计与手段。
据他所知,他如今的上司大人,刑部尚书苟必治,曾做过先皇的伴读。
先皇病逝,安北王造反时,他曾召集过一批权臣拥护先皇的太子,如今的燕王登位。
那时大概没人能想到,最终登基为王的竟然是安北王府一小小的庶子。
杀兄弑父,篡位夺权,更是不顾朝臣阻拦,将雍王,也就是先皇的第四子,前朝的四皇子,以谋反之罪处以极刑,雍王府上下几百口人,无一幸免。
想到这儿,汤寅冷汗直冒。他一刻也不敢忘记,眼前这个男人杀人如麻,是个人见人畏的暴君。
萧恕见汤寅浑身抖的像个筛子似的,自然也能猜出他心中所想,语气不冷不热道:“爱卿是个聪明人,应该也猜到朕把你调任到刑部的目的了吧?前几日,刑部接手了一个案子,此案与刑部尚书苟必治的侄子有关,苟必治因为要避嫌无法审理此案,所以朕想把这个案子交给你处理。”
汤寅眼神微变,瞬间想通了萧恕这样做的用意。为君者上位,排除异己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萧恕需要一把锋利的剪刀,剪去他认为多余的「部分」再将自己的人「培植」上去。
他选择了汤寅,理由是合适且顺眼。
至于汤寅愿不愿意……
汤寅默默叹了口气,他没有选择,只能道:“微臣明白。”
深夜,汤府。
兜兜转转了大半个月,汤寅还是带着他的十几个小拖油瓶回来了。
他喜欢这小宅子,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有花有池塘,夏季好乘凉。幸而当时银钱充足,没到要变卖宅子的窘迫地步。
如今再回来,汤寅心情好了许多,人也有了些精神气。玉弦煮了碗热热的姜汤端到了书房,汤寅闻不得姜味,忍着一脸痛苦灌进了肚里,驱散了这一路上的寒气,他便选了本诗文挑灯夜读打发无聊的时间,只等着乌寒带消息回来。
“大人。”
火烛快要燃尽时,乌寒风尘仆仆地推门而入,“我回来了。”
汤寅嗯了一声,“消息可打听到了?”
乌寒回道:“是。苟必治的侄子苟剑,欺男霸女,当街架着马车撞死了一名菜农,那菜农的儿子状告无门,自戕在京兆尹府门前,这才将事情闹大了。”
这世道,人命如草芥。
汤寅冷笑,“京兆尹赵季一定是不敢得罪刑部尚书,这才将案子甩到了刑部。不过他这样的做法,也等同于给刑部尚书的侄子判了一道死刑。”
是谁在背后指引赵季这样做的呢?
汤寅不用猜也知道,必定是萧恕的人的手段。如此一来,苟必治是非要被拖下水不可了。
正如汤寅所料,第二日早朝,就苟剑当街驾车撞死人一事,众位大人展开了激烈的争吵。待他们吵够了,萧恕才将汤寅推出来,让他来主审此案。
吏部侍郎沈珲一瞧见汤寅,脸立刻变得煞青。他在前不久刚上奏胡诌八扯地编排了一顿汤寅,本以为汤寅已经被踢出局了。可没想到,他竟突然升回来了。
沈珲预感到大事不妙,灿灿地帮苟必治撇清干系,“陛下,微臣认为,苟剑只不过是苟大人的表亲,一无官职在身,二又不思进取没有功名,苟大人多年来为我朝殚精竭虑,还请陛下看在他年老的份上开恩呐!”
“请陛下开恩!”
苟必治一党见此,纷纷跟在他身后下跪求情。
苟必治自己也知晓萧恕有意要打压他,他虽年迈不济,但到底还有几分傲气在,心里始终把萧恕当成乱臣贼子,不愿效忠,更不愿低头,但为了保住苟氏一族,他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