桧茫然且慌乱……他是真的慌了……因为昨夜真的不关他的事,甚至大部分人都应该心知肚明此事与他无关才对。
但越是如此,配合着完颜迪古乃的笃定,秦会之就越是慌乱。
因为这意味着对方忽然不讲道理,不讲缘由了。而一旦敌人不讲道理,不讲缘由,他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眼看着希尹、十五岁就守了寡的裴满皇后,以及院中上上下下一起来看自己,慌乱之中,秦会之忽然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或者说,是一个叠加的致命错误……因为没有这个错误,他今日都可能致命。
“纥石烈将军……我是冤枉,你是知道我的!”秦桧胸口乱跳,直接看向了纥石烈太宇,并拱手行礼。
后者点点头,却又忽然一笑,直接摇了摇头:“秦相公,当日你在燕京操纵人心那般娴熟,而且彼时就劝我与挞懒元帅、银术可都统与辽王作对,最后却又反复难养……辽王生前认定你是个祸乱之徒,怕也不是冤枉吧?”
秦会之沉默了一下,因为稍微冷静下来的他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且说,燕京那一次,他凭借着敏锐的政治嗅觉和强烈的谨慎,成功在最后时刻脱离了旋涡,免除了与洪涯一般下场……但是,也同时恶了大太子与纥石烈双方。
那个时候,他的倚仗就也只剩下四太子-希尹-国主这个联盟,但从四太子南走算起,这个中间平衡联盟就异常脆弱了,以至于他当时听说了四太子自缚南下时便已经惶恐不安起来。
而现在,随着局势的彻底崩塌,迪古乃在无法报复其他人的情况下,或者说干脆不知道到底仇人是谁的情况下,先把他这个曾经在燕京事变中有前科的人,而且是没有任何立足根本的汉人当做是发泄与报复对象,似乎也理所当然。
“希尹相公。”秦桧找到了自己此时唯一可以指望,或者说唯一有能力救自己的人。“你也知道,我昨夜全在此处,不可能是乱事的谋划着。”
完颜希尹平静的看了一眼对方,然后又看了看纥石烈父子几人,略过国主的尸首与斡本的耳朵,以及哭泣不停的裴满小皇后,最后盯住了完颜迪古乃:
“迪古乃,是不是处置了秦会之,你就愿意暂时放下仇怨,尽快赶路了?”
“是!”迪古乃狞笑做答。
秦会之如坠冰窟。
“你们呢?”完颜希尹复又看向了纥石烈那四人。
“是。”纥石烈太宇瞥了一眼自家儿子,见到对方微微点头后,即刻应声。
“我明明没有做……”秦桧自知到了最后关头,勉力辩解。“尔等自乱,何至于推到我身上?”
“皇后怎么说?”希尹没有理会,继续看向了另一个关键人。
裴满小皇后收起泪水,恨恨看了一眼希尹:“现在局面,不是相公说了算吗?”
完颜希尹毫不在意,复又看向其他人……眼看着无人驳斥,最后才落到了秦桧身上。
秦桧只觉得浑身发软,然后直接瘫跪在地,恳切相求:“希尹相公……我为大金国效力数载,颇有才劳,何至于为一你我皆知的谎话而要处置我呢?”
“你是第一日知道我们女真人处置这等事端的做派吗?”希尹略显自嘲般笑了一笑。“秦相公……你还不如拿赵官家之前议和条件中让你做相公不许更迭的言语来自保呢!”
“是。”秦桧恍然大悟,宛如病急乱投医之人一般匆匆去看纥石烈父子。“诸位……赵官家许了我做一辈子金国相公!”
众人微微皱眉。
倒是迪古乃,愈发不耐起来,直接从腰中拔出刀来,而周围人虽有防备,却无人阻止他上前逼近秦会之。
毕竟,区区一个秦桧而已。
秦桧眼见迪古乃白刃而来,根本没有力气起身,一时间惊恐到极致,彻底恍惚,只觉一生行事可笑,但不知为何,临到刀前,却居然想起一事,然后抬头诚恳相对:
“都是我妻王氏的主意!”
迪古乃怔了一怔,然后点点头,便一刀捅出,继二连三,发泄式的将秦桧之连续捅了十八九刀,血都溅的满身都是,而其余人只是立在那里去看,并无一人喝止,便是裴满小皇后当着自家丈夫那凄惨尸首的面,也无多余反应。
也不知道捅了多少刀,迪古乃这才深呼吸了数口气,转身来问:
“王氏何在?”
满院无声之中,希尹直接指了一个方位:“就在西侧第三个院子。”
迪古乃点点头,将秦桧首级努力割下,然后便拎着对方首级往别院而去,走到第三个院子,便问守门侍卫:“秦相公夫人王氏在哪间房?”
侍卫早已经发慌,勉强一指。
迪古乃见状再微微一点头,便直接来到房前,却见窗户大开,正有一个中年女子坐在窗前搬弄什么,便再度问了一句:
“可是秦夫人王氏?”
王氏本能应了一声,一抬头,却见一个人头飞来,早已经呆了,待看清是丈夫首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