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恩幽幽地望着祭坛前的一众祭司,片刻之后,他微笑开口:
泰尔斯冷冷地打断他:
“够了。”
气愤郁结的泰尔斯深吸一口气,好歹记住这是在神殿里。
“节哀尼——”
泰尔斯端起银盘,拾起那一小片圣餐,咬进嘴里——味道真不如空明宫。
“恰恰相反,我知道我手下的能耐,”泰尔斯冷冷回应,“在人生地不熟的翡翠城,消息从监狱传到我这儿,肯定已经滞后许久了:达戈里的死只会比零点更早,而且早很多。”
“落日女神——字面意义的——在上,你就少扯点谎吧。”
祭坛上,神殿主祭身前的烛台噌地一声,火焰变成银色。
没有人注意到,最尊贵的瞻仰台上,两位公爵正在无声对峙。
“我正打算告诉你,泰尔斯,关于那个酒商的意外……”
“是么,我都不记得了。”
泰尔斯挑眉:“只是疏忽?没别的了?”
“具体的我不清楚。但我猜,他们修改案发的时间,是想掩盖监狱自己的失职,放心,我会关照有关部门——”
泰尔斯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心情下沉。
“是啊,那是翡翠城的监狱,你的监狱,”泰尔斯冷笑讽刺道,“确实是该由你来告诉我。”
詹恩表情未变:
祭坛前,一位位祭司们从祭坛两侧步出,先后举烛跟上,随着主祭的唱和,有节奏地行礼祈祷,信众们也跟随开口,恭谨祈祷。
“我承认,那是我的属下看管不力——不,那就是我的疏忽。”
詹恩眼神一厉,没有回答。
“我不明白?”
南岸公爵目光一动,笑容不改:
泰尔斯想起米兰达他们的回报,眯眼质问:
作势祈祷的鸢尾花公爵睁开眼睛,目光有神。
“但是唯独有一件事,小花花,你却有意无意,前前后后地提了足足三次。”
“卡奎雷警戒官跟我说,监狱是昨夜零时发现达戈里·摩斯身亡的,”在一遍遍的宗教吟唱中,泰尔斯瞥向身边的詹恩,低声开口,“但我的手下,昨夜也是在零时前后得到消息的——我还记得庆典的烟花。”
“知道得这么快,看来你的星湖卫队消息灵通啊。”
泰尔斯冷笑一声:“昨夜的争锋宴上,我们谈了很多东西,话题从每位客人的来历概况,到翡翠城的过去与现状。”
“所以你知道了。”
王子低声冷哼:
詹恩表情严肃,无比庄重,但几秒后,他还是缓缓落座。
“但是监狱依然报告说是零点发现的,为什么呢?”
最尊贵的瞻仰台上,泰尔斯虽盯着主祭的动作,话语却不离主题:
詹恩没有坐下,而是向着落日女神的圣像恭谨行礼,作势祈祷。
“甚至,在我昨夜追问要不要把摩斯放了的时候,你还急匆匆地拿米兰达转移话题,装成一副被她变装之后的美色迷倒的样子。”
詹恩轻哼一声:
在信众的窃窃私语间,主祭大人沉稳地等祭司学徒们为自己戴上绣着落日徽记的祭仪手套,再接过副手的餐盘,将圣餐——精粮面包——撕成一片一片,庄重而熟练地在银色烛火上一掠而过,奉到下一个祭司递来的银质餐盘上。
詹恩一开始还有些疑惑,但他很快想起了什么,瞳孔一缩!
神殿里,宗教吟唱渐渐低沉下去。
詹恩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
圣餐仪式开始,两位教区副主祭走上前来,不卑不亢,将最早用落日神火烤过的两片圣餐奉上银盘,交给两位公爵。
谎报时间……
詹恩则庄严但自如地奉起圣餐,展示出比星湖公爵不知道正统了多少倍的礼仪,泰尔斯甚至怀疑他连嚼都没嚼就吞下肚子,死要面子活受罪。
泰尔斯不得不站起身来跟着他做,免得被人诟病星湖公爵飞扬跋扈,仗势欺神——于是连锁反应之下,后方立马传来噼里啪啦的座椅碰撞声,在场信众们接连起立,匆匆作祷。
”
“或者说,监狱方为什么要修改、谎报案发时间呢?”
“没错,你提起了那个酒商,达戈里·摩斯,”公祷礼毕,泰尔斯抬起头,缓缓坐下,一字一句地道,“整整三次。”
“承辉明神,携光圣日,女神恩旨无尽,落日照耀无边,愿佑我王国,护此城池,一如您曾眷顾海曼国王与雷吉娜王后,挽救无数生灵于战火之……”
于是整个神殿后方,这才响起窸窸窣窣的一片落座声。
王子摇摇头:“三次。”
“节哀顺变。”
“什么三次?”
“没关系,我帮你记着,而且不止这个。”
“可不是每个人都能让我们的南岸守护公爵惦念那么久的——坐下吧,别再折磨后面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