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无名道:“醒来时,将尽晌午,她已将豹皮剥下,缝制成了两件裘衣。她穿着豹裘,越发像一只危险而又美丽的野兽;而我望着水潭里的自己,满眼凶光,也再不是那个藏经阁里的小沙弥了。吃过烤熟的豹肉,空中传来比翼鸟的怪叫声,那只恶鸟终于又飞回来了。
“她脸色忽变,叫我快藏到洞里去,然而不等我起身,比翼鸟已扑入森林,冲落在洞前的水潭边。那恶鸟背上骑着一个极俊美的青衣男子,脸色阴沉,冷冷地望着我们,一言不发。
“她挡在我面前,身子微微发抖,也不说一句话。青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我片刻,道:‘杀了他,跟我回去。’她摇头道:‘爹,他救过我一命,你放过他吧。’我心中大凛,才知眼前此人竟是道佛各派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魔帝敖青云。
“敖青云脸色稍缓,冷冷道:‘你这次逃出来,闹得天下大乱,好在展国主宽厚大量,还在等你回去完婚。。你不杀这小贼秃也成,但必须割了他的舌头, 断了他的双手,免得他到处张扬, 坏你名声。’
“蛮蛮握住我的手, 忽然格格笑了起来, 摇头说:‘爹,女儿已经把身子给他了, 没法再嫁给姓展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若杀了他, 我就立刻死在你面前。你若割他的舌头,断他双手,我也割断自己的舌头,砍掉自己的双手……’
“话音未落,敖青云已狂飙似的冲到我头顶, 一掌猛击而下。知父莫若女, 她应变更快, 飞身将我扑倒, 死死护住。敖青云狂吼着收回手掌, 顺势将旁边的岩壁打得碎炸迸飞,一连震塌了十几面岩壁,才咬牙切齿地顿住身形, 原本俊美的脸扭曲得如同魔鬼。
“她却反而不害怕了,紧紧地抱着我,脸色晕红,嘴带微笑。我以为敖青云会上来将她拽走, 然而终究没有。他满脸嫌恶愤恨地看着我们, 一字字地道:‘你既然死心塌地要跟着这个小贼秃, 从今日起就不再是我的女儿。是死是活,全与我无干。’
“她毫无悔意, 只淡淡地回了一句:‘谢谢敖帝尊不杀之恩。’直到敖青云骑鸟冲上云霄,消失在茫茫天际,方才肩头颤抖,涌出强抑的泪水。
“见她为了保我性命, 不惜与生父决裂, 我惊愕之余, 自然倍觉感动,但想到她的那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又不免头皮发怵,讷讷道:“多谢你又救我一回。只是我……我是出家人,不能娶亲……’
“她脸色微变,大笑道:‘小和尚,你当我真要嫁给你么?我只是拿你来气我爹罢啦。他强迫我做这做那,逼我嫁给姓展的僵尸,我才逃到这里。如今你欠我两条命,就算到了下辈子还得给我做牛做马,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听明白了么?’说着重重地打了我一耳光。
“我怒火上冲,转身便走,她喝道:‘你只管走好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走了,我就找到你家,将你满门上下全都杀个精光!’我又惊又怒,知道这女魔头说得出做得到,虽觉愤懑屈辱,也只好老老实实地回到她身前。
“她坐在溪边的岩石上,抬起脚,笑道:‘这就对啦,你时时刻刻记着,我是你的主人,叫你往东,就绝不可往西。主人的脚沾上污泥了,还不快洗干净?’我只好捧起水,冲洗她的脚底。她却一脚踹在我的脸上,喝道:‘谁让你用水洗了?我要你用tongue舔干净!’
“我羞怒到了极点,却无计可施,只得捧着her foot,一点一点地licked it 。Her foot小巧玲珑,沾着黑泥,更显白皙,碰触在lips ah之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她脸颊晕红,笑吟吟地盯着我,神色也说不出的古怪。
“我licked up了她的左脚,待要捧起她的右足,她却突然缩了回去,笑道:‘好啦,今天就到这儿吧。我饿了,给我抓几条鱼,今晚我想吃些烤鱼。’然而等我烤好鱼,送到她嘴边时,她却横加挑剔,只吃了几口就丢到烂泥里,然后又借机将我折辱一通。
“我忍气吞声,照旧吃了些野果充饥,她却迫我将烂泥里的烤鱼吃了,如若不然,就要杀我父母。嘿嘿,她似是抓住了我的软肋,接下来的几日,动辄拿我父母之命威胁,逼迫我破尽了所有戒律,像奴隶一般俯首帖耳,像狗一般摇尾乞怜。”
许宣想起自己父母,戚戚有感,忖道:“如果有人敢这般威胁我,我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将她杀了。”但不知何以,听他讲述之时,脑海中总是不断闪过小青似笑非笑的脸颜,总觉得那妖女蛮蛮与小青有几分相似。假如换了是小青这般威胁自己呢?旋即想起小青已经死了,心里不免痛如刀绞。
敖无名道:“那天夜里,看着她蜷在火堆旁沉沉睡去,我心念千回百转,几次想要杀了她,却怎么也下不了手。或许是因为月儿已经不圆了,我身体里那个凶暴的自己随之沉潜,又变回了心慈手软的大悲;或许是因为她睡着的模样太过甜美,就像一个纯洁无暇的婴儿,让我起不了半点歹念。我想要偷偷逃走,逃回苏州,带上母亲躲到这女魔头搜寻不到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