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逾青心里说:她在强词夺理,偷换概念。以看似镇定的态度掩盖这一切。
但是他的确被安抚。
邵逾青闭眼,再睁眼时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好像刚才的愤怒和生气是梁汀的错觉,“你想多了,天气冷。回去吧。”
“再见。”梁汀似乎也有点脾气,一句也没有挽留,也没有告别,没有得寸进尺。
邵逾青看着她气鼓鼓的背影进了门,消失在他的视野里。烟瘾好像瞬间发作,心里发着痒,带着某种隐秘的怒火。
邵逾青把车窗放下来,任由冷风灌进来,开车扬长而去。
他觉得梁汀太过危险。遇见梁汀之后,他有太多鬼迷心窍的瞬间。
譬如说上一次,又譬如说这一次。
他的直觉是,她在说谎。但因为她给出反驳的理由,他又想为她辩解。
邵逾青不喜欢这种摇摆不定的感觉,他决定暂时远离梁汀。
正好即将过年,邵老爷子每一年过年都要回老家,连带着他们这些小辈,都得回老家过年。邵家老家就在邵城附近的一个县城,不算远,自己开车只需要一个小时。
回来起码也得等到初五,一周时间,足够他自己冷静。
梁汀不知道他的这些曲折想法。她回到梁家之后,和梁白薇在楼梯遇上,梁白薇那双大眼睛狠狠瞪着她,恨不得把她撕碎一般。
“梁汀,你可真有本事。”梁白薇出言嘲讽。
梁汀点头:“谢谢夸奖,让一让。”她从梁白薇身边走过,邵逾青看人从不失手,她的确得意。
尽管梁家充斥着不愉快的氛围,可因为过年,又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李月芸连争吵的次数都做了克制,难得有这样安静的时候。
梁汀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听着耳机里的歌,这样想。
耳机里王菲正在唱:天早灰蓝,想告别,偏未晚。
她往后仰头,盯着纯白的天花板出神。邵逾青那天很生气,因为他觉得自己是个骗子。
他认为得很对。梁汀自嘲地笑。但她不能承认。
有些事在有些时候可以承认,在有些时候却打死也不能承认。
真真假假才是最蛊惑人心的。
好奇就是爱上一个人的开始。
这是她纸上谈兵的经验。
至于是否属实,她无从得知。
或许失败了,因为之后邵逾青并没有更进一步,反而愈发冷落。
梁汀转着手里的笔,出神想着这些事,笔从指尖飞出,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她俯身去捡,桌面上的手机振动一声。
梁汀不知为何有些心急,起身时头不小心撞到桌角,疼得她眼冒金星。她揉着头顶,拿到手机。是微信消息,但不是她所期待的那个人。
因为她发了一通脾气,所以没有再给邵逾青发验证消息骚扰他。但私心期盼着,邵逾青也许会良心发现,忽然通过她的好友申请。
但邵逾青显然没有良心。
头顶传来阵阵的痛感,扯动着梁汀的神经。她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酸。
真疼啊。
-
一直到除夕当天。
一大早上,楼下就有窸窣的动静,阿姨放了假,他们忙碌收拾着东西,要回老家过年。这也是梁家的习俗,不过梁家的老家不在邵城,因此路途颇为遥远。
他们计划着今天下午到,晚上如何跨过新年,明天又如何安排。梁汀全都听见,连李月芸敲门叫她的声音也听见了。
她假装没有听见。
于是周遭的动静一点点地变小,直到世界阒寂无声。
最后一句话是梁志远说的:算了,她自己在这儿过吧,反正每次带她回去也只有晦气。
梁汀从被子里探头呼吸,仿佛重新获得空气。她得偿所愿地被遗留下来。
两百平的房子一个人住着只有空荡,梁汀随意热了早餐,吃完之后回到自己房间,计划这五六天该怎么过。说来惭愧,她在这样的逆境里,并没有学会如何动手做饭。
而阿姨已经放假,所以吃什么成了个大问题。
泡面吗?一天换一种口味?
梁汀代入想了想,已经开始发腻。
冰箱里也没有多余的东西,他们做好了没留人的准备。
也许可以去采购点速冻饺子之类,尽管在这个特殊的时节吃这种东西听来凄凉。梁汀做好决定,当即换号衣服出门。
梁家就在别墅区,附近有商圈,但梁汀想走一走,所以去了最热闹的市中心。市中心还是那么拥挤,挤到梁汀喘不过气来。
消磨了一天时间,她从商场出来时,天色已晚。
即将进入一年最盛大的这个节日,连街上的空气都变得热闹起来似的。梁汀看着那些和店铺装修风格格格不入的“大红灯笼”,忍不住发笑。
这么多的店铺里,只有一家店孤零零地没有挂任何新年装饰。于是,它被人说冷清、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