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块融化,在红木的冰盘中留下一滩水渍。
典雅的花梨木桌椅,翠绿中带着一点黄的兰草,挂在墙上的山水画……这里根本就不像是驿馆里的房间。
如果是,那就是豪华套间了。
厅堂中,和珅不急不缓地喝着杯中的凉茶,似乎在等郑谌消化这个消息。
“和大人……”
震惊过后,郑谌强行灌了一口茶水,连盖碗中的茶叶窜进嘴里也毫无所觉。
“和大人提前告诉在下这个消息,您是想……”他望着和珅,有些不知该怎么说。
现在这消息还没传出去,还能趁机低价从百姓手中收购贱如泥的斥卤田。
都不用等到大堤修成,只要打坝淤地的消息一传开,那些斥卤田的价格势必会翻着番儿地往上窜,到时候倒手一卖,就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款。
和珅很满意郑谌的反应,笑眯眯地对他道:“提前告诉你们,是因为本官知道,天下人也都知道,郑家不缺田,也不缺钱。”
郑谌苦笑一声:“和大人太高看我们了,这世上哪里有不缺田、不缺钱的人?”
和珅笑着道:“郑家不就是吗?本官相信,你们定然不会为了发这笔财,去买斥卤田的。”
用这种信息差来赚钱,赚地,可是很坏名声的!
你先贱买了百姓的地,等消息传开,人家会意识不到被耍了吗?不光会戳着脊梁骨骂你,甚至还会跑到官府去告状。
郑家绝不会接受这种打击自己公信力的事!
他们坐拥郑国,又在荥阳、汴州有着海量的田产,根本不缺这些田。到了他们这种地步,追求的就是另外一种东西了。
在荥阳和汴州,郑家的话比官府还管用,他们处理乡间诉讼,建养济院,孤寡院,每年主动收税、完税给朝廷,逢灾赈灾,甚至还会给活不下去的百姓分地……
这种为了好名声,主动往外分田的巨无霸,又怎么可能做这种贱买贵卖赚钱的事儿?
那就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郑谌轻轻摇了摇头,放下茶杯,苦笑着道:“和大人,不瞒您说,方才初闻您的话,在下……在下真的……”
刘全急忙走上来,提着大茶壶,给两人续上茶水。
和珅哈哈一笑:“无妨,论心世上无完人,郑老能说出来,比那些伪君子要强多了。”
郑谌表情还是有几分不自然:“和大人,这消息还是……还是不要再外传了……”
“或者一下子都传出去。”
和珅笑眯眯地抿了一口茶水。
工部绘制图纸的时候,想必消息就已经开始泄露了。
此外,听工部的人说,不仅南岸要搞这大堤,而且北岸也同样要搞,就算这边不泄露,还能保证对岸不泄露吗?
一想到严嵩抄袭自己的创意,和珅就恨的牙根痒痒,但偏偏是拿他没办法。
你南岸能修堤,为何不能让北岸修了?
“和大人……”
郑谌缓缓点了点头,想明白了和珅的意图:“你是想把消息放出去,让有地的百姓都知道朝廷要打坝淤地的事。”
“若是知道了这消息,他们知道自己手中的地值钱,定然就不会再轻易卖地了。”
“不错。”
和珅笑着点点头,胖脸上满是无奈:“朝廷贴告示的时候,同时也会放出另一条告示。”
“自八月初起,荥阳、汴州两地所有土地、地契买卖,全部不作数。放告之后,若仍要交割,官府不会受理地契变更。”
后面这句话的意思是,自打告示贴出来的这天起,你要是想给别人白送钱,那你就买地吧,反正钱花出去了,地也不可能到你手里。
“什么……”
郑谌愣住了,瞠目结舌地望着和珅:“和大人,这……自古未有过这样的规矩……”
要是真出了告示,那些大户、地主肯定要炸了锅。
他们郑家虽然不是很在意这些地,但荥阳、汴州两地还有许多士绅大户在乎,他们才是荥阳、汴州最强大的一股力量。
“以前没有,但现在有了。”
和珅也是一脸苦相,心说这锅我背不起,还是陛下您来背吧……
“郑老,你以为我想这样吗?”
和珅拍着手,无奈道:“斥卤地就放在那,只要现在买下来,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郑谌心说也是,你和大人怎么可能放过这么一个机会呢?
“但不行啊……”
和珅无奈一叹,愁眉苦脸地道:“这次来荥阳之前,陛下就对我和严相说了,不能让荥阳的百姓过了灾荒,却没地可耕。”
“陛下还吩咐,若我和严相办差不力,回去可是要重罚的,为人臣子怎么可能把陛下的话当耳旁风?”
郑谌缓缓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其实他也明白,如和珅这种大官,他自己若是不想买地,就一定不想让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