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只亮着零星的几盏灯火,远远照不亮浓重的夜色。陆长舟长臂伸展,身体重心后移,整个人好像要展翅的雁,给楚橙一种下一秒就要腾飞的感觉。
她捏着帕子,紧张的不敢呼吸。就在顷刻之间,眼前疾风乍起,一道白光飞了出去,几乎没有犹豫,陆长舟又射了第二支。
咚咚两声,全部正中靶心。只是当他射第三支时,忽然*T 目光瞟了一下楚橙,楚橙尚未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就见利箭飞出,可惜的是,这支好巧不巧,正插在箭靶前方的泥土里。
距离太远,楚橙尚不知晓结果,赶忙举着灯笼前去察看。令她惊奇的时,陆长舟的前两只箭,竟循着陆绍的箭尾劈开,箭杆被均匀地一分为二,大刺刺叉开像开花一样,第三支却精巧了落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楚橙明白了,陆长舟是故意的,他故意输给陆绍。
她飞奔回去,笑着恭喜陆绍:“公爹,您赢了。”
陆绍岂会看不出儿子的谦让,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拍拍陆长舟肩膀,道:“好小子,都知道和你爹玩这套了。”
“父亲凭实力赢的,此话怎讲?”陆长舟笑问。
楚橙也帮腔,“是呀是呀,公爹厉害,夫君就是不及您。”
看这小两口你一言我一眼,就跟唱双簧似的,虽赢得不光彩,但陆绍只得认了。不过他心情非常不错,又揽着陆长舟到一旁说话,楚橙知道父子二人有话要说,就乖乖坐在石凳上等着。
等到了一个寂静的地方,陆绍看一眼陆长舟,才道:“这次我回来,见你身体心态是真的不一样了,为父替你高兴。”他看看远处的楚橙,问:“可是因为冲喜娘子的缘故?”
陆长舟并不正面回答,只道:“儿子的冲喜娘子确实很好。”
“看出来了,大庭广众下帮你作弊,还能不好?”
自从陆绍去了边疆后,父子二人鲜少有这样的机会促膝长谈。陆绍望向天边的一轮圆月,说:“下月我便启程回瓜州去了,如今你身子渐好,娶了妻有人照应,我自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每每想起当年你质问我,到底谁是你的亲生父亲,我仍心怀不安。”
“长舟,不是每件事都要寻根究底,也不是每个问题都有答案。这些年,我视你为己出,无论你如何想,在我心里你就是陆绍唯一的儿子。”
陆长舟拱手一拜,“儿子明白,我永远是平阳侯陆绍之子,亦是平阳侯府名正言顺的世子。以往是儿子糊涂,让父亲祖母担心了。”
“长大了。”陆绍忽然感觉眼眶有些湿润,戍守边疆的铁血汉子,头一次有种儿子长大成人的欣慰,他笑笑,说:“你能这样想就好,我离京后好好孝敬祖母,好好待你的妻子,看得出来那孩子是真心对你,莫要亏待人家。至于长公主,不必管她做什么去哪里,养好身体就是了。”
“等来年我回京,我们父子再比比,到时可不准再让着我了!”
陆长舟称是。
父子二人又说了些别的,聊的久了,等陆长舟回来寻楚橙时,就见他的小妻子已经趴在石桌上一动不动睡着了。
陆长舟弯腰,推了推她,唤道:“楚橙橙,起来回去睡。”
楚橙睁开惺忪的睡眼,人还有点迷糊,她揉揉眼睛,道:“你和公爹聊完了?那我们回*T 去吧。”
说着起身,可是坐的久了腿麻,猝然跌倒下去。陆长舟将她稳稳地扶住,定定看她两眼,在楚橙面前蹲了下来。
他道:“上来,我背你回去。”
有人要背她回屋,楚橙也不客气,犹豫了一瞬就乖乖趴到了他的背上。陆长舟看着清瘦,但只有楚橙知道,这人衣裳之下包裹的是何其有力的身躯。他的背很宽阔,又暖暖的,趴在上面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陆长舟背她不急不徐走着,惠娘等人就拎着灯笼在前方照明。走了一段,楚橙忽然扯扯他的耳朵,说:“夫君,我知道最后一箭你是故意输给公爹的,对吗?”
“恩,被你看出来了。”
楚橙呵呵地傻笑,说:“那当然,我聪明着呢。你是我的夫君,你的一个眼神我都知道是什么意思。”顿了顿,她毫不吝啬地夸起陆长舟来,“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射箭呢,真厉害,在我心里夫君就像大英雄一样。”
陆长舟笑意再也藏不住,仍是一本正经的语气,“多谢夸奖。”
“我说真的,能嫁给你这样的冲喜夫郎,我挺满意的。”
陆长舟沉默了下,回道:“我也是。”
*
这个夜晚,元嘉长公主依旧没回平阳侯府。自从数日前她进宫看望太后,就一直宿在太后宫里。不见客,不出门,好像一只没有生气的活物,唯有太后同她说几句话才有反应。
元嘉长公主是太后最疼爱的女儿,她知道女儿这些年一直过的不如意。当年被心爱之人当面拒绝,后来又不情不愿地嫁给了陆绍,还被皇帝和陆绍算计,帮仇人养儿子。
太后不是不气,只是再气也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