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认出了那就是南肃,不由更加无解,悲声大喊:“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的新皇从敌国活着回来了,却要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最后残存的一百多人悲愤交加,一时喊杀声震耳欲聋。
然而面对这样的力量,他们根本就没有还击之力,但是尽管如此,战士们还是不断地狂奔过来,没有盾牌,没有掩护,就用自己的身体为他们的新皇赢得生存的时间……
鲜血染红了雪地,蜿蜒的布满整片冰原。
这已经不是一场战争,而演变为一场血淋淋的屠杀。
力量的悬殊对比让兴安军们彻底失去了还击的能力,死亡潮水般的袭来,尸体渐渐堆积成一座小山,未死的人倒在地上发出悲惨的叫声,渐渐的,殿辰染血的身影被暴露出来,摇摇欲坠,清晰可见……
天色不知何时已经大亮,而当最后一个兴安军倒下之时,南肃一脚踢开那个还在拼命爬向殿辰的士兵,随后蹲下身。
他看着殿辰英俊的眉眼,流血的唇角,轻轻唤了声:“六哥哥……”
殿辰以剑撑着身子,单膝跪在一片血泊之中,胸前有赤红色的液体不断渗透而出。
他望着他,目光那般平和,没有赴死的慷慨,没有被袭的愤怒,仍旧是冷清清的,立在他的残兵之中,无畏地望着对面团团将他包围的青渊叛军。
南肃的眼睛突然就红了,伸手轻抚他的下颌骨,低声说:“我对不起你。”
殿辰的口中爆出一股大大的血花,身子摇摇欲坠,却不曾倒下,看着这张熟悉的轮廓,依稀间,他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当年那趴在他床边的小世子。
只是,自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他不是他了……
“六哥哥,你疼吗遖鳯獨傢?”
南肃的声音凄惶如同无枝可依的小鸟,再不是那个胆大包天的托臻王,再不是那个高贵儒雅的世子,只是定定地看着殿辰:“六哥哥,我们不要再打了,只要你说一句还爱我,我们就和好,好不好……”
爱?
殿辰缓缓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南肃,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我只知道我在意你,关心你。我流落在外,无亲无故,多少年来,你就是我生存的全部意义,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南肃闻言顿时动容,他的手心变得很烫,紧紧地抓住殿辰的手臂,微微有些激动的颤抖。
然而殿辰随即说道:“但是,爱只能给一个人,无论他在不在,你都始终不是我的娘子,并且,我也从没叫过你娘子。”
南肃僵在原地,面色冷寂,久久没动弹,宛若一座石碑。
他觉得,内心有一处突然迸裂了,依稀间似乎可以听到破碎的声响,肆意的杀气奔腾的流泻而出,染红了他墨黑的眼睛。
“噗——”
毫无征兆地,一把匕首捅进了殿辰的小腹。
男人已无力抵抗,顿时闷哼一声,向前倒在南肃的肩膀上,南肃张臂抱住他,突然神经质般惨笑一声,喃喃地道:“即便这样,你也爱他吗?”
“嗯……”
“噗!”
刀子拔出,随后狠狠地继续扎进去!
南肃固执地摇了摇头,贴在殿辰耳边道:“六哥哥,我究竟哪点比不上他呢?我不理解,为什么南肃会不如顾桥呢?告诉我,告诉我你更爱我,好吗……”
男人的脸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出了一种灰白,可那双眼睛那般亮,像是璀璨的星子,他深深的看着南肃,却不说话。
“噗!”
南肃一刀捅进之前的伤口,大笑出声,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六哥哥,你说啊,你说啊!”
“噗!”
“你说啊!”
“噗!”
“说啊,你说啊啊啊啊——”
“噗!噗!噗!”
……
天与地都笼罩在茫茫无际的无边飞雪里,茫茫的白映衬着惨烈的红,像是炫目妖艳的花,冷冽地开在冰原上。
蓦然间,一声低沉号角,响彻方圆几里。
只听怒马长嘶,声裂云霄,秦世泽一马当先,拔出佩剑,高声喝道:“南肃,住手!”
话音刚落,匕首再次刺入殿辰的身体,带着一道妖异的血痕,正中胸膛。
这幅画面,缓慢地灼伤了顾桥的眼睛。
一朵血花瞬时间从殿辰的胸口喷涌而出,在半空中爆裂出夺目的光彩。鲜血呛进喉管,男人却连咳嗽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靠在南肃的肩膀,粉红的血沫不停从口中喷出,发出咕噜噜的响动。
那血珠之上的滚烫温度甚至能触碰到顾桥冰冷的脸颊,他的呼吸瞬时间停滞了,只是愣愣地骑在马背上,望着殿辰在寒风中孤绝的身影!
与此同时,刀光乍现,漫天风雪里,杀气织就天罗地网,向着南肃而去!
一切都在刹那间发生,快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