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大势去,则衰。人之大势去,则亡。
魏国因胜则止衰,秦国虽败而不亡,皆大势所为。
而昏招频出、政治站位错误、地缘格局冲突的燕国,它的大势去即、随之而来的便只有衰亡。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尽看长安花。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坐在奢华的銮驾内,身着衮服头戴冠冕,侧目望着窗外那滚滚的大河。
与去年初次相遇的忐忑心境不同,此时的少年已经完全沉浸在了那股气势汹涌的澎湃之中。
归途向来是最好的风景,若再加上得胜而归气氛,那种感觉便更加美妙。
然而这种美妙的状态还没有持续多久,便被打断。
鲜衣怒马的车队刚刚出得韩境,即将北渡黄河之际,坦途大道的尽头忽地奔来几骑快马、骑士头插翎羽,直冲赵王銮驾而来。
拱卫后队的苏秦急忙策马跟上銮驾,轻扣侧窗对着其内的赵王禀报道。
“王上,大梁传来的消息。”
“大梁?”赵雍收回心中的遐想,顾自轻疑一声。
此时他们应该是还未出得魏境……
“何变故?”赵雍问道。
苏秦小声道:“魏王薨了!”
尽管他尽量压低了声音,但这四个字还是像一道霹雳,直击车内人的心头。
魏鎣死了?那个倔强的老头死了?
相较于齐国威王,魏鎣的死对赵国影响明显要大一些。
赵雍的心境此刻有些复杂,若说兴奋、开心自然也是有的,毕竟这个威逼赵国、攻陷邯郸的罪魁祸首死了。
但不知怎么地、相伴而来的还有一股怅望。
赵雍有些恍然地对着车外吩咐道:“止行。”
“止行!”
“止行……”
浩浩荡荡地队伍骤然停下前进的步伐。
赵雍缓步走下乘舆,河岸的风出得他袖袍呼呼作响,回头望了一眼岸边那随春风浮动的柳梢。
呆愣片刻后,他才对着一旁的苏秦问道:“此处为何地?”
苏秦跟在他身后,如实回道:“桂陵。”
桂陵……
赵雍顾自摇了摇头:“时也命也。”
转而对着南边大梁城的方向郑重一揖。
魏鎣死,属于魏国的时代过去了。
这个天下也将迎来新的格局。
思罢,赵雍当即转身朝着乘舆走去。“渡河!”
……
……
燕国,蓟都。
北国的冬天,又长又冷,凋零的树杈上此时还看不到一星半点的绿色,整座城池全是房屋,入目所见皆是一片灰败之色。
燕王姬烁神色枯槁地躺在寝宫的王榻之上,毫无血色地嘴角不断地嗡动,脸上面容的颜色和殿外的环境别无二致。
王榻下面此时围了一大圈人,即有宗室、朝臣,还有史官、医者。
但燕王的注意力却没在他们身上。
姬烁此时侧着身,听着燕相鞠升汇报着函谷前的战况。待鞠升言至秦国被赵军突袭河西之时,姬烁灰白的脸颊突然不住地抽动起来。
“秦国已与三晋签订了停战盟书,割让河外八城同魏国、上郡于赵国……”
姬烁地呼吸再度急促起来,脸色也被憋得通红。一旁的御医见状,急忙上前。
姬烁却猛地从王榻上坐起,他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下面的太子姬哙。
怒声大喝道:“汝这逆子!燕国将亡于汝手矣!”
他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才得以说出的这段话。刚刚言罢,姬烁的身子便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朝着王榻重重的砸下!
众人似乎还震惊于燕王刚才的话语,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仅仅片刻,燕相鞠升骤然高声悲呼道:“大王!”
一瞬间所有人都跟着悲喝起来:“大王……”
只有姬哙还愣愣地跪在原地,也不知道此时他在想些什么。
“太子!此时还需尽快谴使入赵,向赵国言明背盟之故啊!”子之跪在姬哙的身后沉声道。
姬哙卒然转过头,盯着对方,嘴角喃喃言语道:“是,是!我绝对不能成为燕国的罪人!”
……
……
艳阳当空,万里无云,漳水北岸的城口此时旌旗猎猎,河岸边、鸟儿在绿意初现的梢头叽叽喳喳地鸣唱,声音一阵高过一阵,似乎是在迎接着出征归来的游子。
“回来了!”城楼之上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乘舆到了。”
城口顿时变得嘈杂起来,人们纷纷起身朝着远处张望。
只见地平线尽头、缓缓显现而出的正是让她们久久期盼的銮驾车队。
正值辰时,太阳缓缓划至城门的对面,城口的阳光十分灿烂,天地间仿佛一下变得明艳起来。人们的话语声渐渐压盖过鸟儿的鸣叫声,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