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瞻的态度实在是好,说的那番话更是滴水不漏。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晓得晋和帝此刻心里想法,便谁都不愿意先开口说话。
姜元瞻还跪的笔直,晋和帝笑着叫他起身:“你这个年纪,不逞强,不气盛,确实难得。”
这话一出口,众人哪里还不明白呢?
无论刑部还是大理寺心下都清楚,今儿是没有他们的事儿了。
本来官家传召,还以为是要叫他们来议罪的。
原本提心吊胆。
因一个弄不好,还得在福宁殿中叫枢密使大人抢白一场。
刑部还好些,大理寺是真不愿意得罪枢密使府。
现下好了。
官家笑了,事儿就平息了。
“罪责难逃与否,本没什么好计较的,端看你自己是个什么态度。”
晋和帝眼风扫过,见他已然起身,两只手垂于身侧,站的也很规矩,心下越发满意:“倘或是年轻气盛,仗着自己刚立军功,便轻狂起来,今次之事,朕必得重责于你。
如今你既能说出这样的话,知晓什么是本分,什么是忠君,朕也不是那等暴君,才立战功的大将班师回朝,朕二话不说先夺了你的权,罢了你的官不成吗?”
他又失笑着摇起头来:“你一家子都是最护短的,朕可不去捅那个马蜂窝。”
姜元瞻脸色微一变。
韦存道如今倒真是上道,大约今日也是揣摩着了晋和帝心意。
他都还没等到顾怀章开口,先横出来两步,笑吟吟的恭维起来:“这也是官家圣明贤德,小姜将军身受皇恩,往后当差必定更是尽心尽力,再说了,那有国公爷看着管着,小姜将军就是想不好,也不成啊。”
顾怀章扫去一眼,韦存道只当没瞧见。
晋和帝听了这话倒受用:“正说呢,今日正好你们也都在,这罪责二字是不必再提了,封赏嘛……”
他尾音拖了下,其实本是等着兵部那些人先主动来给姜元瞻请功,这件事情就算圆满结束。
反正连姜元瞻这个主帅都不责罚了,那刘全辛的用人不当,晋和帝大概也就没准备再追究。
韦存道心中会意,正要接晋和帝的话。
结果一旁顾怀章动作比他快,开口的速度也更快些。
他拦下韦存道的话头,拱手叫官家:“官家仁厚,不追究他押解不利的罪过,然此过本就可大可小,照例说来,功过相抵,方是正经道理。
然非但不罚,反倒封赏,就单为他平乱有功四个字,臣以为这并不妥当。
外头百姓倒罢了,平南苑之乱,百姓安泰,自然不会置喙什么。
可朝中文武百官心内恐怕不服。
官家不追究,也不代表他无错。
既有错,便不该再另行封赏。
况且他说的本是对的。
南苑平乱,功在三军,非他一人之身。
官家若要封赏,也无非是他奇袭敌营,又生擒宇文是昶。
但现在宇文是昶死了,他也没能真正把人带回盛京听候发落,是以臣奏请官家,不再对小姜将军另行封赏,也不再推恩沛国公府,至于犒赏三军,论功行赏,一应交兵部拟出个章程,再交枢密使府复核,最后呈送御前,请官家御览朱批。”
莫说旁人,就连韦存道都吃了一惊。
事情本来揭过去不提,晋和帝的态度也再明显不过,到这会儿只要兵部顺水推舟,姜元瞻的封赏也就敲定了。
结果顾怀章这做舅舅的先跳出来说不成?
偏偏他是枢密使,在这种事上本身也比刑部更有话语权。
倒弄得韦存道进退两难,根本不知道要不要驳他。
晋和帝眯了眼,做沉思状。
姜元瞻立于顾怀章身侧,连声附和:“臣也不敢贪天之功,官家不降罪责罚,已经是网开一面,对臣格外恩宽。
枢密使大人所言,亦是臣心中所想,还请官家开恩,不再予臣封赏,也不再推恩沛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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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福宁殿出来,韦存道他们几个是不会凑在顾怀章身边的。
素日里顾怀章就不大爱同朝臣往来走动,兵部众人就更是,除去朝堂政务上必要的交集之外,连句话都不肯多说。
反正没人愿意上去贴他的冷脸,他也乐得清静。
“舅舅……”
“出宫再说。”
顾怀章板着一张脸,也不叫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