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跨出门槛的时候,看了一眼德妃,这个传说中的四妃之一,以包衣宫女的身份走但如今,也算的上是最后赢家。可惜,如今康熙尚未年迈,不到以仁慈来标榜自己的阶段,故而发生什么事,处置起来非常果决。太子宫里的东西,所有证据都指向他,顿时心里明白,这就是想毁掉他。可是一脉相承,毁掉他做什么。弘晖不明白。想想雍正登基后的闹剧,又觉得好像没那么离谱。这手法也是一脉相承。只不过他以为康熙高高抬起轻轻放下,舍不得处置她,不曾想是温水煮青蛙。在除了知道的人以外,旁人看到的流程都是德妃突然兴起拜佛,然后就算如此,身体也是每况愈下。在这种情况下,四贝勒府求着将母亲挪过来,尽最后的孝心。就算是没了,旁人也不能说什么。而小宫女侯着,见她踏踏实实的把药汁子喝下去,又喂了几口水压一压嘴里的味儿,这才温温柔柔的退下侍立在门外。德妃深深的感觉到掣肘,她被接到四贝勒府,彻底和自己身边人断开联系,就算想做什么,也毫无办法。她这会儿喝了药,慢慢的能坐起来,精神头也好。她心里一喜,只当是康熙对她的惩罚过了。谁曾想——她看看胤禛,又看看胤禵,神色间难免有些温柔,她有意说话给门外的小宫女听,自然都捡好听话,什么好听说什么。什么弘晖极孝顺,胤禛和胤禵让她觉得不复这世间走一遭。她说的深情款款,隐晦道:“往常是额娘性子直,心里满满都是对你们的爱,可是性子腼腆,总是没有跟你们讲。”胤禵趴在床头哭着道:“额娘,以后胤禵会好好的孝顺你的。”胤禛的神色愈加僵硬,他看着门外那影影绰绰的身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抿了抿嘴,压低声音道:“您放心,儿臣都知道。”他话是这么说,然后眉眼间的冷意更强。德妃神色一怔,又觉得他不大重要,便没有管,只看着胤禵道:“你是个好孩子,往后额娘会慢慢的学习怎么做一个好额娘。”胤禵擦擦眼泪,重重点头,眼泪汪汪道:“额娘你放心,儿臣以后也会乖的。”德妃拍拍他光秃秃的脑门:“知道我们胤禵最好了。”她有些想雪影了,那是一只雪白的临清狮子猫,她素来喜欢的紧,纵然病了,也要养在跟前。“额娘的猫……”她迟疑着道:“能抱来吗?”德妃看向一旁的胤禛,知道如今还是他做主。胤禛点头:“额娘所言,无有不允。”这样说定了,德妃才笑了笑,她心里松了口气,漫不经心的想,这一遭,怕是也托了弘晖的福。那幼崽好骗。她就又夸了几句。胤禛听着觉得有些不对,以德妃的性子,不会说这样的话,除非她对你心有愧疚,到底做了什么事,才能让喜怒不形于色的她正经道歉。句句都是弥补遗憾,句句都是道歉。胤禛看着门口的小宫女,却在思索德妃到底犯了什么事,竟然能做到打碎牙齿和血吞。可他的那些以往,在她眼里就这么轻飘飘的。你连辩解都没词语。她就觉得你很闲,就是不喜欢你。胤禛自嘲,他眯着眼睛看向胤禵,对方眼睛都哭红了,这会儿又被德妃哄的眉开眼笑。过了一会儿,德妃以为没事,毕竟她确实感觉挺舒服的,真真的恨不得下地跑上三百圈的样子。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胤禵,额娘想吃冰碗。”她笑的温柔。她想要在康熙跟前拿分,就要比以往做的更好。胤禵朗声应下,转瞬又纠结道:“您如今病着,哪里能吃冰碗,等您好了,多给您做几个。”德妃就笑:“本宫闻闻味也行。”到底不忍心她失望,胤禵转身吩咐奴才去备冰碗,还细心的交代德妃喜欢吃的口味。德妃神色有些愣怔,好像头一次认识胤禵一样看着他,从来不知,他竟然有这般细心。然而胤禛却神色一僵。“苏培盛,你速去备冰碗。”他说。乌拉那拉氏听见他声音,蹙着细细的眉尖,看着他,张了张嘴,最后神色一冷。她不想吃他备的,然而人在屋檐下。胤禛被她的眼神一刺,就别开了脸,胤禵也有些不自在,他其实知道,自己额娘一直不喜欢四哥,让四哥在宫里的日子一直很艰难。就连出宫建府,说出来都没一句好听话。他若是累瘦了,便说他能力不足,旁人怎么办的那么轻松自在。冰碗在苏培盛的盯视下,很快就拿来了。
德妃果然闻了闻那香甜沁凉的味儿,眉眼舒缓了一点,正要说话,就是一口血喷在那色彩鲜艳的冰碗上。触目惊心。胤禵顿时慌了,“御医!御医!”门外侯着的几个御医连忙进了内室,见十四阿哥跟只暴怒的狮子一样,不由得惭愧的别开脸。他直接下针,看着德妃慢慢的咽气,又挣扎施救,这才跪着禀报:“德妃娘娘……薨了……”随着这话音落下,胤禛身子晃了晃,看着面容白皙,唇色因为血色而染的红艳艳的德妃,他终究忍不住痛哭出声。“额娘呀!”胤禵哀嚎出声,他趴在德妃的身前,久久不愿离开,他满心都是遗憾,想问问她,拿他到底做什么。是她无聊时跟雪影一样的消遣,还是真心疼爱的阿哥。想问问她,他如今做的事,她可曾入眼。“额娘,你夸我一句呀,你还没有夸过。”他哀哀的痛哭出声。门外侯着的小宫女上前来请安,恭谨道:“还请十四爷节哀,叫奴婢伺候德妃娘娘,给她最后的体面。”胤禵被胤禛架着出去了。他哭的腿都软了。少年为了得额娘一句赞叹,便是拼了命出海也在所不惜。他以为有漫长的时光和她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