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长街干净整齐,沿墙植满绿树,藤蔓和爬山虎援引树枝而上,在鸟鸣中春意盎然。
府门口的石狮气势雄武,龙飞凤舞的牌匾下,两溜青衣小厮整齐排列,鸦雀无声。
叶凝呈上拜帖,不多时便有人出来,引她从侧门而入。小厮带她走过外院,在一处垂花门外由青衣小鬟接引,走过竹林回廊,小鬟将她引至后花园中,便躬身告退。
朱红色的门扉洞开,可以看到其间桃李芬芳。叶凝正欲举步入内,忽然觉得不对劲,回首四顾但见附近并无他人。
叶凝疑惑蹙眉,觉得似乎有人看她,但是……目光流转,忽然停在角落里的大松树下。松树高有两丈,松针碧翠修长,层叠的枝干斜生低垂,几乎覆盖地面,在满园暖春中隔出一片幽凉。
松树后是青灰色的矮墙,墙上一溜镂空花窗,整齐雅致。
那花窗后矮身站着一人,黑衣隐在墙后,只从花窗中露出眉眼轮廓,隐隐约约。
那双眼睛!叶凝浑身一震,匆匆几步要走过去,那人却倏然消失,待她走过老松到了花窗边时,对面风声寂寂,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叶凝颓然站在松边,心情骤然起伏跌宕,此时只觉空荡茫然。
元夕之夜,在水晶桥畔的花灯下,她也曾瞧见那双眼睛,分明就是弟弟!后来她去过那里多次,当然没再见过他,而今他乍然出现在逸王府中,却又是须臾消失,恍如一梦。
“伊洛……”指尖抚过冰冷的青砖,穿透镂空的花窗,能够抚摸到的唯有暖风,和在风中微颤的海棠碧叶。
刚才那个人是弟弟吧?可为何那样不真实,仿佛是她的错觉?
如果是弟弟,他又为何隐身不见,刻意地躲开?
叶凝怔怔站了片刻,心下寥落,回到那朱红门扉前进入后园。满园□□浓烈,在她眼中,却已蒙了层薄幕。
园中有亭,亭边有大片的牡丹,此时未结花苞,只有叶色翠绿。展目望过,似乎能看到牡丹盛放时的雍容繁华。
亭中的君昊斟了杯酒饮尽,目光却未从叶凝身上挪开。亭畔的一树合欢旁逸斜出,未经修剪,枝叶伸入亭中,虽未有粉白轻盈的合欢花开放,却已颇具盈盈之姿。
君昊背向合欢,笑容绽开胜过满园春.色:“叶姑娘,难得你会主动来找我。”
叶凝上前作礼,从亭中的松木小桌上取了茶水润喉,道:“叶凝贸然前来,是有件事想请教逸王殿下。”
君昊停杯不举,眼神玩味。
“那年巫夜王宫被攻破后,杞军曾将王宫掘地三尺,王爷是否知道他们在找什么?”
君昊笑容渐敛:“巫夜早已亡国,你虽曾是公主伴读,但这些……不该你知道。”他倒有些良言相劝的意思:“叶姑娘医毒精绝,大可在杞国安居,最好别再沉溺往事。若你愿意,逸王府随时欢迎。”
“谢王爷美意。”叶凝盯着他,目光坚定:“王爷有那么多巫夜的朋友,自然知道我们想要什么。当年的事情,不能不查清。”
四目寂然相对,君昊终是叹了口气,失笑:“你也知道我的处境,当年父皇虽命我随军观战,却不让我插手军中事务。他们要找的是机密物件,哪能告诉我?你若想知道,大概只能问徐铿。”
“那么他们找到了吗?”
“徐铿下令将王宫中所有的玉器寻出,他逐一翻检查验,最终徒劳无获。”
叶凝心下暗嘲徐铿,想了想,徐徐道:“有些事我不想瞒着王爷,也希望王爷能坦然相告,切勿隐瞒,巫夜众人都会感激不尽。”
“我确实将叶姑娘视作朋友,不过我们的关系,竟有那么亲密?”君昊一双桃花眼眯起,挑眉笑得暧昧轻佻。
叶凝也笑了:“承蒙王爷高看,让叶凝几番辨毒,也给了不少恩惠。既然我们所求的不冲突,何不相互帮助,各得便宜?”见君昊颔首,便问道:“当年徐铿是否曾率军前往鬼谷?”
君昊明显有几分惊讶,答道:“徐铿派了十几波亲兵前往鬼谷,却都有去无回,最终不了了之。”
“多谢王爷!”叶凝放下心来,坐了片刻便辞别离去。
出得后院,她在朱红门扉外驻足,瞧那古松掩映的角落,但见镂空花窗后全无人迹。隐然的期待落空,叶凝自嘲笑笑,随着恭候在远处的小鬟出府。
而后院的合欢旁,君昊手中把玩着酒樽,目光落在叶凝消失的拱门处,几分怅惘。
满园□□正好,阳光温暖柔和,花发叶生,桃红柳绿,明媚而清新。这样好的春光,如果她能留下,该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
☆、贰拾伍 朝堂惊.变生
春分雨脚落声微,柳岸斜风带客归。
容城外的农田桑陌之间农人耕作繁忙,连带着城内也有了一年之计在于春的氛围。
茶馆里出了新的故事,酒楼里有了新的菜色,衣饰铺里换上了新的布料衣裳,长乐街上的一溜文房古玩店中,也涌出了大批的新书奇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