竭力瞪大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从一开始我就只想认认真真谈一场恋爱,满足一下自己二十几年对爱情的憧憬,其他的并没有想太多。但周扬却整天怂恿我跟他回家见父母,老说结婚什么的。日日夜夜,没完没了。刚开始我是觉得烦,后来就越想越怕了。”
“然后呢?故事是怎样发展到高潮,矛盾又是怎样激化,最终演变成分手的?”
“昨天中午他又跟我提,我太烦了,就告诉他以后别再提了,我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些。结果他当场就怒了,说我玩弄他感情,骂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情感流氓。我说,既然这样,那就分手。”
“完了?”我问。
“完了。”
“别折腾了,你们这纯粹属于闹别扭,没到那份上。”我把烟头掐灭,“这事儿你的确做的不地道,听我的,回去跟人周扬道个歉,就屁事没有了。”
沈薇薇固执地摇头:“不,我想了一天,谁对谁错姑且不谈,单单从对待恋爱的态度出发,我俩的观点就有本质性冲突,根本没法调和,就算勉为其难地重归于好,问题依旧没有解决,危机早晚还是要爆发。”
我有些诧异,虽说并不赞同沈薇薇的观点,但她说的倒也句句在理,皱了皱眉问:“既然你已经想得这么清楚,还把我叫过来做什么?貌似没什么地方需要我安慰了吧?”
“我想让你给我剖析一下,是不是恋爱就必须要以婚姻为目的呢?我的爱情观究竟是不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态度?难道说本质上我真的就是个情感流氓么?”
沈薇薇一连串的问题把我弄个了措手不及。我大脑有些发懵,于是又拿出根烟,理了理思路,说:“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说。”
“这是发生在我家乡的一件事情,绝对真实。”我点上烟,“在新中国成立之前,我外婆家的村里有一户特别有钱的地主,家财万贯,娶了好几房媳妇儿,在当地是很有名气的。不过这地主媳妇儿虽多,却只有一个儿子。因为是家里的独苗,这个孩子自打出生就被当金疙瘩一样地养着,刚刚三岁的时候,他父亲就花钱帮他买了个七岁的童养媳,以求保住香火。”
“然后呢?”
“然后很不巧,解放了,新中国成立了,地主阶级一律被打倒。家道一没落,老头子就得病去世了。老头子一死,几房妻妾全都大难临头各自飞,短短几月内,一个曾经上下有着几十口人的家庭最后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那个男孩子和他的童养媳?”沈薇薇特聪明地问。
“对。那时候男孩才十岁多一点,根本无力养活自己,只能靠他的幼妻下地干活养活两人。但实际上女孩并不待见他,曾经好几次想丢下男孩跑掉,不过每一次都自己回来了,因为那时候离了村子根本就没法生存,寻找亲身父母更是痴人说梦。还好男孩有个屋子有点田地,女孩有力气能干活,两个小孩离了谁也活不下去,被逼无奈地相依为命。”
“俩人结婚了吗?”沈薇薇又一次很是聪明地问到了点上。
“谈什么结婚不结婚的,搭伴过日子呗!只是这一过,就是几十年。”
“故事完了?”
我摇头,继续道:“就在十年前,当两个人都已经从小男孩小女孩变成老头老太,儿孙满堂的时候,老太婆突然提出要跟老头子分家。儿女们问为什么,老太婆说她这一辈子没有一刻爱过老头子,以前在一起是没办法,现在有机会有条件了,趁早分家过,还可以过几年安稳日子,不必再整天见到老头子的脸色。”
“分了没?”沈薇薇问。
“分了!老太婆在家里大屋子的旁边搭了一间小屋子,平时不出门,基本见不到老头子。俩人就这么过着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生活。”
“这回故事该完了吧?”
“嘿嘿,还没有。”我笑,“半个月前,我寒假在家的时候,老头子突然病重,躺在床上,快不行了,突然跟孩子们提了一个要求:想让老太婆来看看他,要不然他闭不了眼。于是儿女们纷纷去请母亲,但老太婆就是紧闭着房门,死活不答应。就这么僵持了半小时,眼看老头子就要走了,大儿子心急,撞开了老太婆的房门,把她抱到了父亲的跟前。”
我故弄玄虚地停下,看着沈薇薇。
“别卖关子,快说!你还想连载更新是吧?”
“老头子只看了老太婆一眼,就合上眼了,走的时候很安详。”
沈薇薇沉默,若有所悟。
“别忙着感悟,故事还没完呢!”我打断她,悠悠地说,“就在老头子去世一分钟后,老太婆也死了。很是神奇,没病没灾,老太婆就这么倒在了老头子的床前。算命的说,他俩就是同生共死的命!完了。”
沈薇薇斜眼看我,说:“真不愧是写的,这么一会儿就编了如此精彩的一个故事!”
“现在知道我的看法了吧?”
沈薇薇摘掉眼镜,抱着双膝掩头哭,泪水打湿了裤子。
看着她梨花带雨,我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