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数学,然后去跟这种丝毫没有希望的任务搏命。你完全不能以“别人都不懂,凭什么要我懂”这种混账话来封老黄的口,因为你每个月都得依靠他发给你的那几千块钱活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对你有救命之恩。
于是我把自己想象成超级涡轮式刀片计算机,花了三十秒钟的时间又在记忆里扫描了一次176号探头的人工布局、地形特征,然后赴汤蹈火般地转开门把手走进去。
正好碰到老黄犀利的目光,我浑身一个激灵。
“在门口徘徊了那么久,是不是没修好?”老黄一笑,指了指电脑屏幕,“我门口有监控。”
“是的,黄总。”我坦然承认,在把一件事做好之前,撒谎和找借口都毫无意义。
“那找到原因了吗?”
“据我估计--”我开始扯我一分钟前刚想出的猜测,“176号探头的位置过于靠近强电的电缆,导致干扰严重,所以图像显示不清。”
老黄皱了皱眉头:“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找一块没有干扰的风水宝地,重新竖杆子、布线、安探头?”
“原则上来讲,是的!”
“如果不讲原则呢?”老黄听出我话里似乎还有别的办法,“领导们下午就要检查了。”
“如果只是单纯为了应付领导检查的话,很简单。弄一台DV,在176号探头附近拍摄一段视频,领导检查的时候给他们放录像就行了。”我咬咬牙,心里拿不准这个建议会不会挨老黄的骂,“毕竟领导们并不懂探头到底坏了没有,他们只关心电视墙上有没有图像。”
“就这么办!”老黄眉头展开了,没有一点骂我的意思,看来挣大钱的人果然都是不拘小节的,“你去找夏迪领一台好一点的DV,拍的清楚一点,先把下午糊弄过去。明天一早你就带人去布线,换杆子换探头,这个事情就交给你负责了。”
“好的,黄总。”我扭过头擦汗,二十岁和五十岁男人之间的气场差别果然是巨大的。
“小莫,拿去抽!”
老黄扔过来一包香烟,冬虫夏草。
就这样,午饭时分,我奉老黄之命,端着DV站在财富中心垃圾场前对着一堆气味足以熏死一头恐龙的垃圾一动不动,以此来感受青春的苦逼,并且得出了我比恐龙更强壮的结论。
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乞丐在垃圾堆里找塑料瓶,弯着腰驼着背,身后还背着一只大麻袋。居然收获颇丰,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捡了十几个空饮料瓶,乞丐喜形于色,抱着他的“宝贝”,浑身的幸福感肉眼可见地直往外溢。
他转头看见了形似雕塑的我,撇了撇嘴,从我身边走过,然后又折了回来,指着手中的瓶子问我:“小伙子,看你也挺辛苦的,要不分你两个?”
我一个哆嗦,差点把DV摔掉在地上,忙稳住对他说:“您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老头也就是客气客气,并没有真打算送我两个,把瓶子往麻袋里一塞,继续到别处寻宝去了,看样子是怕我后悔改变主意。
手机响。夏迪打电话过来。
“莫墨,财富广场的探头搞得怎么样了?”
“有事儿就说,不要用这种怀柔的语气来为你接下来的无理要求作铺垫。”
“小敏让我跟你改善关系,你丫还真的是专吃罚酒的货色!”夏迪语速快起来像机关枪,“限你十分钟内把手里的活儿结束,然后搭公交车直奔万达广场,广场内的大电子屏黑掉了,这是我们市的标志建筑,一点前务必把它搞亮!”
“姑奶奶,我可还没吃饭呢?我就算是头种驴,也得先吃饱了再配种吧?”
“你想做种驴上帝还不让呢!你这辈子就是处男的命了。”夏迪的诅咒完美诠释着什么叫最毒妇人心,“黄总说了,电子屏修好就放你半天的假,下午休息。”
“......”
官大一级压死人,一刻钟之后我果然出现在了公交车上。
这个城市有着一个非常先进的公交系统,你只需要花一元钱就可以吹着空调游遍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以前我经常干这种浪漫的傻事,跟林悦一起。
穷学生有穷学生的快乐,我喜欢坐在车里看窗外的各种人、各种事,猜测他们的职业、生活,然后构思出一个个小故事讲给身边的林悦听。她负责做一个最热心的听众和最负责的编辑,一边听一边帮我指出故事中的漏洞,再慢慢将它完善。
我们总是如此地默契,这种默契一度上升到不离不弃。如今少了一个听众,就少了许许多多的故事。
我感到了流年的落寞。
失恋后的疼痛往往来自于睹物思人的偶然。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看见什么风景,勾起怎样的回忆,所以内心的阵痛才会来得如此突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我拒绝任何人在这个时候给我安慰,因为那只能激起我“感情没发生在你身上”的反感。子非鱼,安知鱼之不乐?
就算真的需要慰藉,也应该由一个和我一样、能够体会失恋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