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这样的神色,周砚有些慌,语无伦次道:“但是我不是不管你了,你生病我还是会照顾你,你没有饭吃我给你做饭,你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我能帮则帮。你如果哪天要嫁给谁——”他顿了顿道:“嫁妆,我替你攒。”
还真的是一个称职慷慨的好哥哥,绯姬盯着他那反复洗的褪色的衣襟口瞧,十分想笑。
适时吴小翠正在切小葱,“哎哟”一声似是切到了手,周砚飞奔了过去,绯姬远远瞧着他将豆腐西施的手指含进了嘴里,两人顺势耳鬓厮磨,吴小翠便羞涩的给他捧了一碗亲手做的小葱拌豆腐。
绯姬扭头就走。
“周砚,我不用你管了。”她想:“你也管不着了。”
自那天起,她彻彻底底接了廖师傅的衣钵,苦练技艺,从附近的官宦家偷起,小至金银大至传家宝,无一失手。
廖师傅大为欣慰:“待你哪天偷进皇宫禁地,我就把盗圣之名赐给你,你会是古往今来第一位女盗圣。”
“难听死了。”她说:“易容千相,我又喜欢红色,不如叫千面红吧。”
“红,一听就很吉利。”廖师傅大赞。
吉利什么?刚一回到苏州城就被周砚给堵了,周砚肃然道:“阿绯,别再干了。”
“干什么?我听不懂。”绯姬一手叉腰懒洋洋道。
“偷盗!”周砚的脸绷紧,将一腔愤怒咬在牙根:“你以为你做的那些苟且事无人知晓?也无人能制裁你么?”
绯姬笑出了声,贴上去拍了拍他的脸颊:“周砚,好好教你的书吧,别胡思乱想。”
“阿绯!”错肩而过时,周砚红了耳根,怒不可遏:“你......你简直让我失望!”
“去检举我吧。”绯姬吐气如兰:“我的名字在悬赏前十位,你检举了我,娶豆腐西施的聘礼就有了。”说完,她扬长而去。
周砚终究是没有去揭那缉拿榜的,他回归了没有绯姬的正常生活,向吴小翠提了亲。
绯姬在苏州城逗留了几日,不曾想悬赏前三位的廖师父使了个万年船,被衙门给抓了,拖泥带水查到了千面红的踪迹,一时间十几位名号响当当的捕头倾巢而出。
绯姬第一次尝到了当丧家之犬的味道,从前都是她溜着别人跑,这一次她毫无准备,落荒而逃。
周砚那一日恰好正好娶亲,接新娘的花轿路过大街,恰恰撞上了逃命的绯姬。
风光无限的周砚在戴着红绸花顶的高头大马上一眼就认出了她,目光且惊且怒,且心疼。
花轿在巷口转弯,周砚干了一件让绯姬永生永世无法忘怀的事,他下马撩开轿帘,让绯姬钻了进去,随后驱使着迎亲队伍改变了方向。
神风而驰的带刀捕快们与这支吹吹打打的队伍擦肩而过。
绯姬坐在颠簸的花轿里,耳畔是喜庆的乐声,铿锵的凿着她的心,她鬓发零散,呼吸急促,两手掩面的俯下身去,浑身颤抖。
有时希望时间停止,或是长久一些,再长久一些,老天也是个恶趣味的,明明不会实现人的理想,却还要让他反复做相似而雷同的梦。
求而不得真是太苦太苦了。
周砚错过了他的吉时,放了无数人的鸽子,绯姬没有机会问他一些问题,因为他火急火燎的赶回城里去与新娘子赔罪,甚至没空骂绯姬两句。
忽然就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绯姬松快的想,反正她再也不会回苏州城了。
***
真的是,“啪啪啪”打脸。
一路偷偷偷,她真的偷到皇宫禁地,偷到了当今婵贵妃的枕畔,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会随意被人抓住尾巴的蹩脚贼,她想扮作谁就扮作谁,想演什么戏码就演什么戏码,她千面红的名字排在悬赏之首,没有画像,男女不辨。实在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绯姬抱着锦盒往熟悉的街巷住址走,多年的光阴冲淡了当初的喜欢和嫉妒,她得意占了上风,脚步轻快。
周砚的家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墙新修葺过,想来婚后的日子还不错,豆腐西施做豆腐手艺好,想来持家的本事也好,绯姬撇撇嘴上前叩门。
门开,出来一个陌生的老头儿。
“周先生在吗?”绯姬道。
“周先生?”
“周砚。”绯姬说:“砚台的砚。”
“你说的是周捕快吧。”老头道。
“周捕快?!”绯姬一愣:“不不不,他不是捕快,是个教书先生。”
“咱们这儿就有过一个周砚,是个小捕快。”老头竖了一根手指说:“他媳妇儿是个做豆腐的,对不对?”
“对,对吧。”绯姬讪讪一笑:“他人呢?”
“死了两年啦,祖产都卖给我了。”老头捻着胡须道:“姑娘,你这消息不够灵通啊。”
绯姬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
☆、竹马哀
“怎,怎么死的?”她舌尖发麻,吐出每一个字都吃力无比。
老头没注